云初微察觉到了苏晏的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没瞧出什么异样,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待管家把那批人领走以后才问:“九爷,怎么了?”
苏晏紧皱眉头,“刚才的那批人里面,有一个是陆川。”
云初微心头一惊,“陆川?”
怎么可能?那个人不是离开龙泉寺了吗,难道他是特地还俗打算以这样的方式接近静瑶太夫人?
“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得提防这个人。”苏晏从远处拉回目光,脸色有些沉。
“自然。”云初微颔首,本该在龙泉寺出家的陆川突然扮成家丁入了宣国公府,这件事怎么想都透着一股子不对劲。
徐管家带着新进府的这批家丁去往男仆住的倒座房,给每个人安排好房间把他们带来的东西安置好以后,就带着他们去了学堂,说是学堂,其实就是宣国公府有专门的人给刚来的下人们进行基础培训,保证今后伺候主子的时候不会出差错。
“学堂”是苏晏自己设立的,里面的“先生”就是府上资历高的老人,也是苏晏信得过的人。
走在最后面的人正是陆川。
徐管家停下来的时候发现他正在东张西望,顿时皱眉,“路三,你还想不想干了?”
路三是陆川的化名,“路”根据谐音而来,“三”则是他在家里的排行。
当下听到徐管家大声呵斥,他马上回过神,唯唯诺诺道:“徐管家,我只是头一回来这种深宅大院,一时觉得新鲜罢了,您可千万不能把我踢出去,我全家老小就等着我赚钱糊口呢!”
这副胆小怯懦的模样,的确不像是什么翻得起大风浪来的人,徐管家紧绷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语气也放软不少,“既然这样,那你就更得珍惜自己能进入宣国公府做事的机会了,要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从几百个应聘者里面精挑细选出来的,若是因为一点差错被赶出去,可就得不偿失了。”
众人点头应是。
陆川再不敢多看,规规矩矩随着徐管家去了下人学堂。
——
苏府。
已经初冬,苏老太太换上了厚实的棉袄,坐在暖榻上。
面前放了个小火炉,火炉上温着牛乳燕窝。
小丫鬟细心地看守着,过了一丁点火候都不行。
“那件事,办妥了没?”不知过了多久,苏老太太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一旁立着的小丫鬟们自然不敢发话,躬身立着,眼观鼻鼻观心。
陪房钱妈妈上前来,点头道:“回老太太,已经办妥了,今儿早上得了信,说陆川已经成功入选国公府家丁,老太太就尽管放心吧,老奴为您办了几十年的事儿,基本都没出过什么差错,这次也不会有意外的。”
苏老太太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笑意,“只要这对奸夫淫妇的名声爆出来,曲氏那贱人就离死不远了,到时候,我想让老九如何过继,就如何过继。”
钱妈妈竖起大拇指,“还是老太太英明。”
苏老太太突然一叹,“上年纪了,不服老不行,早些年我还有精力同那些个姨太太斗一斗,现如今么,只需要整垮曲氏把苏晏过继到我名下来,如此,我便可以高枕无忧了。大老爷不争气,去得早,老四家刚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要想指望他给我养老,怕也是没什么希望的了,我唯一能赌一把的,就只有老九,他是国公爷,位高权重,简在帝心,有了他这个筹码,往后德妃娘娘在皇上跟前也能说得上话。这些年因为我二哥的缘故,她在后宫没少受打压,虽然位列四妃之一,其实日子过得比谁都苦。”
钱妈妈想了想,压低声音,“莫非老太太想让九爷站到六皇子这一派?”
“储君之位还没定,不是么?”苏老太太眉眼间显出一抹自信,“今上究竟属意谁,到现在都还没个准儿,大臣们都在择主站位,老九手握兵权,有他的支持,六皇子胜算很大。”
钱妈妈没说话,其实在她看来,二殿下虽然顽劣,却是骆皇后所出,他被立储的机会最大。再不济,也还有个皇贵妃养子三殿下,这俩人分庭抗礼这么多年,终究分出了胜负,现如今朝中大半元老站的都是三皇子,六皇子就算有了九爷的支持,胜算同样没法大过三皇子去。
除非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失宠了。
——
西跨院。
云静姝晾完最后一筐衣服,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倒座房。
入冬了,她那双原本纤长细嫩的手冻得通红皲裂,裂口很深,隐约能见血迹。
坐在冰冷坚硬的木板床上,她抬头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已经开始飘雪,冷风呼啸,夹杂着碎雪从破败的窗棂飞进来,落在她单薄的衣襟上。
拉过有些潮湿发霉的被子裹在身上,云静姝还是止不住冷得发抖。
来苏家为奴为婢已经两个多月了。
这两个月内,从没有人来看过她,更没有人问候过她到底过得好不好。
每天一睁眼,等着她的是做不完的粗活,那冰冷刺骨的水不断侵蚀着她的双手,掌心现如今已经布满了厚茧,苍老枯黄得如同街边老妪。
尽管看不到一丁点希望,尽管苦不堪言,但仇人一天没死,她就得咬牙挺过去。
同寝房的小丫鬟珊瑚端了饭回来吃。
见云静姝裹着被子瑟瑟发抖,她到底不忍心,出声问:“你不去吃饭吗?”
云静姝摇摇头,她没胃口。
就算真有胃口,每次去了饭堂,轮到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