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惜蓉来到二房的院子,才进门就看见林姨娘直挺挺地跪在正房门前,看样子已经顶着白日里的太阳跪了好几个时辰。
云惜蓉心下一疼,忙走过去,“姨娘为何跪在这里?”
林姨娘听到声音,顿时身子一僵,不知过了多久才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看着云惜蓉,“二二姑娘?”
盼了这么多年,多少回梦里哭湿了枕头,她怎么都没想到二姑娘就这么回来了。
时隔这么多年再见,林姨娘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剩无尽地哽咽。
“姨娘。”
云惜蓉再坚强,那颗心终究是肉长的。
眼下见到自己生母这样,哪里还绷得住,忍不住红了眼眶。
“姨娘快起来。”
云惜蓉弯下腰,要去搀扶林姨娘。
林姨娘大惊,“二姑娘!”
云惜蓉皱眉,“姨娘,怎么了吗?”
林姨娘抹了把泪,“我犯了错,是被二太太罚跪在这里的,你能与我说说话就好,但千万别扶我起来,否则一会儿这火得烧到你身上去。”
云惜蓉脸色一寒,“姨娘被罚跪的原因是什么?”
“一个妾而已,被罚跪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时,里面突然传来二太太黄氏的声音,那满脸的倨傲看得云惜蓉眼底寒意更甚。
却终究不得不依着礼数,屈膝,“惜蓉见过母亲。”
黄氏嘴角含着笑,上前来虚虚扶了云惜蓉一把,“哎呀,还是二姑娘懂事,看来这么多年的庵堂不是白待的,一回来就知道嫡庶有别,尊卑有序了。当年把你送去影梅庵,还真是送对了地方。”
云惜蓉脸上笑着,嘴里不紧不慢地道:“听闻前段时间四妹妹在花市得罪了大人物,被人泼了一身的墨汁,唉母亲,你说咱们这一房的孩子,同样都是一个爹生的,差别怎么就有这么大呢?我一个庶出的都知道嫡庶有别,尊卑有序,四妹妹这个尊贵的嫡出偏生还要去招惹那惹不起的贵人,人家没计较,倒是咱们的造化,若是较真起来,那岂不是能牵连咱们整个东阳侯府?到时候大祸临头,谁来担负这个责任呢?”
黄氏脸上的笑容僵住,面色逐渐阴沉下来。
云惜蓉直接无视,兀自继续道:“影梅庵是个好地方,母亲把我送去历练了这么多年,我学到了很多,也学乖了很多,我相信那个地方同样适合四妹妹,您觉得呢?”
黄氏嘴角肌肉抖了抖。
“云惜蓉,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斜刺里,云雪瑶怒气冲冲的声音传出来,指着云惜蓉的鼻子就破口大骂,“谁允许你在背后议论本姑娘的!”
“不敢。”云惜蓉对上云雪瑶的视线,“只是这一路走来,听人说了不少关于四妹妹的事。原来外面议论四妹妹的人都被你这么骂过的吗?那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言下之意,外面这么多议论你的人你没本事去管,只会躲在院子里设计陷害同父异母的姐姐,你也就这点子本事了。
云雪瑶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脸色气得铁青,“你!”
云惜蓉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看向黄氏,“敢问母亲,林姨娘犯了什么错?”
黄氏冷笑一声,“妾室嘛,顶多算得上半个主人而已,每天来正房给正妻晨昏定省是应当的,林姨娘在这府中待了十多年,连这点规矩都学不会,你说该不该罚跪?”
其实林姨娘每天都有依着规矩过来给黄氏晨昏定省的,奈何早上被黄氏指使婆子往林姨娘房里吹了些迷烟,让她一觉睡到午饭时分。
黄氏便依着这点,直接让人把林姨娘架出来跪在正房前。
其目的,自然是想给刚回府的云惜蓉一个下马威,让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不过是个出身卑微的庶女,没资格在嫡出面前耀武扬威。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云惜蓉了然,尔后脸色冷肃地看着林姨娘,“明知我今日回来,姨娘为何还要挑选在这种时候偷懒耍滑?”
林姨娘怔怔,眼圈红红,“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得那样沉,没有赶在正点上过来请安,如今即便想解释,也说明不了什么了。
云惜蓉面无表情地道:“既然是姨娘自己忘了规矩,那么谁也救不得你,继续跪着吧!”
说完,对着黄氏露出微笑,“母亲,咱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黄氏一懵,“走?去哪儿?”
云惜蓉道:“数年前我去影梅庵的时候,母亲特地把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当着所有人的面如数家珍似的把我的罪名数出来给他们听,如今我回来了,母亲是不是也得像当年一样再次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然后讲讲这些年女儿改进得有多好?”
黄氏死死盯着她,冷嗤,“云惜蓉,你不过就是个庶女而已,当年送你出去,是因为你的确犯了错,如今改正归来,不都是应当的吗?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脸大,还想让所有人都给你接风,你是哪里来的自信?”
云惜蓉眨眨眼,“如果母亲不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谁会知道我已经改邪归正了,谁又会知道送我去影梅庵是母亲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呢?旁人不晓得,指不定还会猜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内幕,为什么母亲敢把我的罪行公诸于众,却不敢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的改进,这不是平白给二房,给我爹抹黑吗?”
在这府中,若论颠倒黑白的口才,除了云初微,黄氏最服的就是眼前这一位了,只要找到占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