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战平了平胸腔的气息,“钟岭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钦的目光顿了顿,微微挑眉,饶有兴味的打量着他,这才看到,他身上又不少的血迹。
“这么快就发现了?”
路战就知道这狗日的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少说两句废话可能命还能活得长点儿。”他的口气完全是一副恶毒的样子。
丁钦根本就不在意他这些话了,他唇角扬起,露出个浅笑,嘬了一口烟又慢慢吐出去:“双相情感障碍知道吗?”
路战一愣,这个词儿倒是真没听说过。
丁钦看他那样子也知道他没听过了,毕竟在钟岭得这个病之前,他也没听过,这他吗什么乱七八糟的名称。
直到第一次见她病发。
即使是他这样见惯了血腥杀戮的人,在看到钟岭那个样子之后,都觉得背脊生寒。
“双相障碍,因未明,生物、心理与社会环境诸多方面因素参与其发病过程,目前强调遗传与环境或应激因素之间的交互作用、以及这种交互作用的出现时点在双相障碍发生过程中具有重要的影响,临床表现按照发作特点可以分为抑郁发作、躁狂发作或混合发作。”
丁钦的语速很快,这一大段几乎是一口气说完。
路战听得一头雾水,“我他妈听你来跟我背百度百科的??”
丁钦耸耸肩,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走到他的身边。
“简而言之,双相指的是抑郁症和躁狂症并有,这个病是抑郁或躁狂单独发作或两项混合发作。”他说着停了停,咧嘴笑笑,“是不是很难理解?说白了就是,一会儿抑郁一会儿躁狂一会儿两个一起发作。”
他的话说的利索,情绪已经不是刚才淡淡的样子,厉声道:“你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吗?”
路战消化了一下这个解释,但很难融合到一起去理解。
但联想到钟岭开始是疯狂,后面是失魂落魄之后……似乎就明白了一点。
就像坐过山车,先是爆发在最高点,然后又沉到了谷底。
也许应该说生不如死?
怪不得,怪不得她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丁钦扫他一眼,继续道:“十三的病跟一般的双相障碍还有本质上的区别,正常这个病发作起来是长时间的感觉过于兴奋,情绪又非常的烦躁,但是她……会自残会想象一切负面的东西。”
综合来说,钟岭所得的这个病,就是更恐怖版的双相障碍。
“自残……”路战喃喃开口重复一遍,脑子里全是她拿着玻璃在胳膊上割的场景。
丁钦点了点头:“是啊,你不是已经看到了,是不是很刺激?”
“……”刺激你妈。
“克制的好,几个月发一次病,但是会越来越厉害,就算是十三这种自制力也逃不过这个病的折磨。”丁钦说完,忽然觉得喘息有些难受,“而且,你没发现,她不会哭了吗?再痛苦也掉不下一滴泪了。”
他原本以为,依照钟岭的那种自制力,是不会被任何东西左右,即便是毒品都没能控制的了她。
但是现在却被这个病控制的死死的。
所以他恨路战啊,他怎么能把十三变成这个样子!
从小到大那么艰难的杀出重围,活了下来的十三,怎么就被他祸害成了这样!
路战不知道是怎么找回自己的声音的,他的脖子感觉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的扼住,发音困难,他开口的声音几乎是哽咽的。
“治……过吗?”
丁钦一脸的好笑,但又对于折磨他这件事,深有快感,可如果不是十三,那该有多好呢?
“永远无法治愈。”她从刚发病的时候,医生就已经说过,像她这种遗传性加后天刺激的双相障碍症,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性。
只能终身靠着药物,但是药物的副作用又是特别大的。
路战站在远原处,瞠目结舌。
终于是再也无法多问一句,都这样了,还要问什么呢?
他静静转过身去,永远无法治愈,痛不欲生,痛不欲生……
丁钦说:“满意吗?你抛弃她,带给她的伤害。”
其实事实并不是完全如此,这种病遗传占的部分要更大,病因潜在身体里,早晚要发作,而路战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索,刺激的她发病而已。
可丁钦就是要提醒他,就是因为他,全都是因为他。
他要让他自责,懊悔,让他死都不能解脱。
他大笑着看路战离开他的视线,那笑最后转变成了悲伤的哀怨,他紧紧攥着拳,恨不能直接杀了那个人。
可是,不能啊……
杀了他怎么办?
十三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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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战抬脚一步一步的离开,消失在了酒店走廊的尽头。
白天还艳阳高照,此刻已是雷声滚滚,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他的身上。
外面的行人和车子,川流不息。
他身上单薄的衬衣早已经湿透,冷风吹过,他也丝毫没有感到一点凉意。
他以为钟岭消失的三年多,他经受了那么多煎熬,思念以及内心不安的折磨,已经很难以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