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琅觉得自己现在努力修行,完全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钟离异这种贱人拿她开玩笑的时候她能一巴掌扇回去。
可能白琅脸色确实太可怕,钟离异笑够之后终于老老实实坐下:“你睡着的时候孔慎派人来过了,他说昨日那名神秘女子已经消失不见,所以他在寒潭中放了个龙苗……”
“龙苗是什么?”
“你知道鱼苗吧?哎,就是小蛟龙啊。”钟离异喋喋不休,“所以龙尾的事情算是搞定了,等狩裟坊把七星娘送来,那龙角也妥了。趁你还有几天假期,不如把龙息和龙鳞一并解决掉吧?”
——‘傍通九穴之洞,自生紫气之云’,此为龙息;‘交带凤文,九色落陈’,此为龙鳞。
白琅在他面前坐下,一边想一边说:“九穴之洞是地河到山体表面的口,地河与寒潭相连,蛟龙吐息会化为紫云从中飘出。所以这个最简单,让孔慎派人沿山脉起伏挖九个连通地河的洞就好。”
“龙鳞呢?”
“凤文应该是指凤凰纹饰,九色落陈我就不确定了……”
白琅低头沉思,昨天山上见到的一切都在她脑海中重构,钟离异也没有打扰她。她从怀里摸出镜子,镜面云雾缭绕,不多时就出现了山石全景。
她看着山体远景说:“龙鳞遍布龙身,也就是说整座山上的草木石水,一共九种颜色,全部都连缀成一幅巨大的凤纹图。”
“这条龙纹了只凤在自己身上……?口味真怪。”
白琅忽视他:“得去万缘司把近些年有记载的龟山地理变更图找出来,不然我们根本不知道几千年前哪个色铺在哪儿。”
钟离异一把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孔慎又约了七日后再会于龟山,你只能提前回万缘司当值。”
白琅把手抽开,恨恨地道:“知道了。”
总共也没休几天假,这几天还各种奔波面临生命危险,细想一下还不如去万缘司坐坐班,理理卷宗。
*
山势地理变化并非什么机密,在万缘司的普通藏书馆就查得到。
普通藏书馆的“普通”也是相对于一般门派而言的。
白琅眼前这个藏书馆足足有二十几个仓库那么大,上下一共十六层,每一层都布下各种禁制,防止书籍、玉简损坏。白琅是从后面小道进的,一个人也没看见,快到地理志附近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争执声。
“前辈,这支玉简是我师尊要的,求你们还给我吧……”细弱的声音有点熟悉。
白琅在书架后面,透过各种书籍的缝隙看过去,发现说话的是纪雅之。她面前站着几个年轻修者,有明缘司的弟子,也有断缘司的司缘人,这些人修为都比纪雅之高,最低也是筑基。
“你师尊?你师尊是谁?”一个长发男人尖刻地问道。
“裴、裴素琴……”
“呸什么?你骂我?”长发男人抬手给了纪雅之一耳光,声音十分响亮。白琅倒吸一口冷气,捂住了嘴。
纪雅之半边脸被扇得侧过去,黑发微微遮住眼睛,声音平稳不惊:“前辈,我没有骂您,我是说我师尊是断缘司裴素琴。”
那群年轻弟子发出一阵哄笑。
打人的长发男子望向旁边的司缘人,谄媚道:“巫师姐,你听过裴素琴吗?”
白琅绕过去一点,这才看见巫络也在这群人里面。好像她一直跟纪雅之不对付,当初在前往始皇陵的船上她也打过纪雅之。
此时巫络面色阴郁,摇了摇头道:“裴素琴算哪根葱,我怎么知道?”
纪雅之胸口起伏剧烈,白琅看得出她在极力隐忍。
“前辈,闹够了就把玉简还给我吧。”
“你跪下谢罪我便把玉简还你。”长发男子笑道,“我申如丘向来宽宏大量,从不与后辈计较,你也别做出这副苦相,免得别人以为我欺负你。”
周围陷入寂静,好像过去了几百年那么久,纪雅之跪下了。
年轻弟子们又是一阵哄笑,长发男子露出心疼的表情:“瞧瞧啊,雅之,你行这么大礼做什么?虽说我是前辈,却也长不了你几岁,下回见我就不必跪拜了。”
要是周围再静点,白琅估计能听见纪雅之咬碎后槽牙的声音。
“喏,你要的玉简,下回可别乱扔了,幸好有我给你捡回来……”
“不是我扔的,是你们抢的!”
长发男子脸色骤然阴沉下去,过了会儿,他又慢慢恢复了疼惜的笑容:“雅之是疯了罢?这是我帮你捡回来的,不要跟人乱说,明白吗?”
纪雅之跪在地上,狠狠瞪着他。
长发男子将玉简递出去,纪雅之伸手接。在她指尖触到玉简的那一刻,长发男子松手,玉简落地碎了。
这里的玉简上都有禁制,不会轻易被打碎,肯定是那个长发男子催动真气弄碎的。
白琅抬手就把一张风符贴在书架上,然后绕去对面,把另一个书架也贴上符。书架有两米来高,装满了玉的、竹的、铜的厚重典籍,她轻念法诀,符箓化作厉风吹动书架,书架打破禁制直挺挺地朝中间压了下去。
纪雅之跪在另一个书架下面,震惊无比地看见前头两侧书架忽然朝中间压下,将那群还在放肆大笑的人掩埋了。
白琅趁这个当儿把玉简碎片全扫入袖中,然后拉起目瞪口呆的纪雅之就跑。纪雅之边跑边回头,正好看见不知道谁被铜书简割断了手,血流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