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竹的故事,厉峰总是百听不厌,或者说,他就是喜欢这样一种声音。
有时候他很烦躁,或是突然头疼,只要能有那竹在旁边跟他说说话,世界就仿佛一下澄清般,光风霁月太平清明。
那竹这边不大,给厉峰匀出来的仅仅是客厅的一张沙发。
他个子高大,挤在这个小天地里,就像是误入了小人国的巨人。可他就是很喜欢这里,高高的椅背给他安全感,柔软坐垫像她的手。
厉峰努力回忆着上一次那竹说的故事,穿白衣服的男孩遇见了大坏蛋,短发的女孩子挺身而出帮了忙。
两个人居然是阔别已久的笔友,男孩这次过来是为了接女孩回家。
“什么是笔友啊。”明明时间隔得不算太久,厉峰哪怕意外记住了这个词,还是忘了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总是来回写信的朋友啊,我也给你写过,你还记得吗?”那竹说:“但他们不一样,他们以前每个月都写信,有时候还写两三封。”
厉峰听得入迷:“后来呢?”
“后来男孩请女孩来家里玩,女孩家可远了,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她第一次真正见到金山。”那竹说:“你知道金山的,我带你去过。”
厉峰对玩最有兴趣,当然有印象:“小竹子,我们什么时候再去?”
“再等等吧,等秋天,等果实累累,等树叶金黄,等温暖的阳光将琉璃瓦晒得闪闪发亮,那时候的金山是最美的。”
“你知道吗,其实金山不是山,那是因为女孩的家乡没有这样的建筑,在他们的心里最恢宏巍峨的莫过于山,才会给它取这样的名字。”
“女孩见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喜欢这个地方,想在这个地方努力生活。她太高兴了,还忍不住唱了一首歌。”
厉峰说:“什么歌!你唱给我听!”
“《北京的金山上》。”那竹笑着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死死堵着,她小心翼翼地呼吸几次,方才道:“我不会唱。”
夜里,她跟娇娇两个人挤一张床。
娇娇虽然性情大大咧咧,但做事十分细致。睡衣已经酝酿许久,她又突然睁开眼睛:“峰峰会不会跑出去?”
那竹睁着眼睛:“门已经锁了。”
娇娇:“窗户呢,他会爬窗户。”
那竹:“也锁了。”
娇娇这才喘出口气,静默许久,又问:“你说峰峰能好吗?”
那竹翻身过来,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看的,黑黢黢一片,要很用力才能看得到上面的石膏线。
那竹:“我怎么知道。”
娇娇:“太太好像联系了国外的专家,她要带峰峰过去治疗。如果他能好就好了,老是这样也太让人心疼了。”
那竹轻叹:“其实就算治好了,也不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
娇娇翻身来看她:“你不想峰峰变好吗?”
“不,我比谁都希望他好。可是……”那竹说:“有时候,有记忆还不如没记忆。他现在能有单纯的快乐,就已经很好了。”
娇娇摸摸头:“不懂。”
那竹笑了笑:“不懂就对了。”
娇娇又问:“那那姐,你比我早认识峰峰,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有一次我问太太,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那竹看了眼她:“傻瓜,这是太太心里最大的痛,你是多大胆子才敢去揭的。”
娇娇:“所以我才问你!”
那竹翻身回去:“别问了,有些事不知道比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