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琚轩里,宁府的众人都到了。
邱姨娘端着一个现在还看不出形状的肚子,端端正正小心翼翼地坐在正厅最中间,那样子像是怀里揣着一个一碰就会碎的金蛋一样。满面红光,满眼喜色,脸上高兴得意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周围众星拱月般站着一溜的丫鬟婆子。宁茂坐在邱姨娘的左边,穆氏甚至放下了老夫人的尊贵身份,挨着坐在邱姨娘的另一边,同样也是一脸笑呵呵的,手放在邱姨娘的肚子上,似乎恨不得立刻就从那里面蹦出一个大胖小子来。
除了邱姨娘、穆氏和宁茂一脸喜色以外,其他人的表情都不是那么好看。
李氏自然不用说,惠姨娘还是平日里一贯的低眉顺眼的模样,苏姨娘却是最沉不住气的,几乎维持不住脸上装出来的假笑。
这个邱姨娘的肚子怎么就这么争气?
前面生了两个女儿,后来又生了宁府唯一的一个儿子,本来就已经够好命了。要是李氏一直生不出嫡子的话,将来安国公的爵位继承就得落在宁浩的身上,老夫人以前也承诺过,到时候就把邱姨娘提为平妻。
现在邱姨娘居然又怀上了身孕。如果这一胎还是个儿子,别说爵位了,宁府的家业恐怕一大半都得落到邱姨娘的手里。
到那时候,她们这些姨娘还有什么地位可言?不得被邱姨娘死死踩在脚下,仰仗她的鼻息过活?
对于其他几位小姐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好消息。以穆氏的重男轻女程度,宁府多一位小少爷的话,她们受到的忽视就只会更多上一分。
李氏虽然不是什么贤惠大方的主母,但光明磊落,公正明理,从不用那些阴毒下作的手段。而邱姨娘尖酸刻薄,一副小人嘴脸,要是被她上了位,她们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邱姨娘这些年来本来就因为宁浩而倍得荣宠,如今再有身孕,尾巴几乎要翘到天上去。趁着众人都在场,端足姿态,得意洋洋地尽情炫耀显摆了一番。
苏姨娘平日里跟邱姨娘最不对盘,这时候受邱姨娘的奚落嘲讽也最多,被刺得脸色僵了又僵变了又变,只是碍于穆氏和宁茂都在,不敢发作,还得全程陪着笑脸。
憋着一肚子的火,回到采薇斋后,苏姨娘气得连摔了好几个茶杯,破口大骂。
“那个小贱人,不就是运气好怀了个肚子,有什么好得意的!呸!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能不能生出来都是一回事!”
苏姨娘的丫鬟水仙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这骂的话要是让老夫人或者国公爷听到了,苏姨娘肯定得脱一层皮。
院子外面突然亮起了摇晃的提灯火光,水仙吓得手忙脚乱,赶紧拉苏姨娘:“姨娘!别骂了!有人来了!”
来采薇斋的不是别人,却是宁霏,后面带着豆蔻。
宁霏进房间后,看了一眼地上没来得及收拾起来的茶杯碎片,叹了口气。
“姨娘也别太生气,气坏了自己身子,多不值得。”
苏姨娘在经过穆氏寿宴的事情后,本来对宁霏也有了一分戒备,换做平时,在宁霏面前肯定是得装装样子的。但这时候实在是气得狠了,顾不得那么多,咬牙切齿地继续咒骂。
“那个邱氏,就是欺负我们生不出儿子,故意气我的……还不知道她肚子里那个是男是女呢,现在高兴个什么劲儿,最好连生都生不下来……”
宁霏面不改色地听着,忽闪了一下大眼睛,插口道:“姨娘,我在庄子上的时候,偶然在边上听一个游医说过一个能帮助怀上孩子的方子,据说特别有效果。前几年在泸州那一带,已经有不少富家大户靠这方子喜得贵子了,姨娘派人去一打听就知道。”
苏姨娘第一个反应就是狐疑。但宁霏说得这么肯定,沪州距离京都虽然远,真想要打听的话也不难打听到,又不像是在瞎编撒谎。
“你难道还知道这方子不成?”
“知道呀。”宁霏笑道,“我这里正好有那个游医留下来的方子。”
豆蔻心下暗暗嘀咕。她们在庄子上的时候,可从来没碰到过什么游医和方子,不过小姐既然这么说,那就肯定有小姐的道理。
宁霏其实倒真的不全是在瞎编。几年前在沪州那边,的确有流传过一个助孕的方子,但不是什么游医,就是前世的她自己写出来的。那时候不少人家都用过这方子,现在说不定也还有,不怕苏姨娘真的去查。
苏姨娘眉毛一皱,不悦道:“既然有这种方子,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给姨娘?姨娘要是能怀上身子的话,咱们娘儿俩的日子就能好过得多,你难道不知道?”
宁霏心说,你要是怀上孩子的话,日子好过的只是你自己一个人,可不见得包括我在内。
笑了一笑,道:“因为我觉着姨娘恐怕用不上这方子。”
苏姨娘的眉头皱得更紧:“为什么?”
“因为那方子里的药材太贵了。”宁霏说,“我刚才不是说用的都是富家大户么?这方子一帖药至少就要五十两银子,要怀上孩子少说也得吃个十来帖,一般人家是用不起的。”
“那就是总共要五百多两?”
苏姨娘盘算了一下,她作为安国公府的姨娘,这些年来也攒下了一点体己,五百多两银子要拿还是拿得出来的。
“不止。”宁霏摇摇头,“我听那游医说,这方子虽然有效,但也是有弊处的。靠它怀上的身孕,胎像很不稳定,稍有不慎就容易滑胎,而且滑胎之后很难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