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那些人比起来,确实是好多了。论虚伪奸诈,他深藏不露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他的真面目;论恶毒狠辣,他的手段就连她这个历尽血雨腥风的过来人都觉得恻然。
不过,她要的盟友正是这种人。
但宁霏越是这么说,李氏就越是觉得她是在强忍悲痛安慰她,更加心疼欲绝,抱着她落了半天的泪。
宁霏劝了李氏半天,无济于事,只能暂时由着她去了。
反正再过一段时间,李氏自己慢慢就会看到,这桩婚事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
……
永安宫。
今天是初一,按照惯例,皇帝一般都是在皇后宫中留宿的。但建兴帝人虽然来了,却并不怎么理会蒋皇后,只是自己靠在暖炕上有一页没一页地翻书。
蒋皇后忐忑不安地在旁边伺候着,一颗心脏悬在半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那天她派出去拦孙姑姑的人,一直没有回来,并且完全失去了联络,估计已经是凶多吉少。
孙姑姑自然也没有被拦住,一无所知地去了安国公府,结果被来传旨的苗公公撞了个正着。
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有人在跟她作对,截下了她派出去拦住孙姑姑的宫人,故意让孙姑姑前去安国公府。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不是查出这个人是谁,而是建兴帝这里该怎么办。
建兴帝很显然已经从苗公公那里得知了她派孙姑姑去安国公府。虽然当时给谢渊渟赐婚的圣旨还没有下来,但建兴帝之前已经表示过想凑成谢渊渟和宁霏这一对人,她第二天就暗地里抢着派人去安国公府,这显然是十分不妥的。
若是她请求成功,建兴帝赐婚的是谢逸辰和宁霏,那还罢了,安国公府这边答应下来,建兴帝应该也不会计较。
但赐婚赐给了谢渊渟,性质就不一样了,她瞒着建兴帝这么自作主张,简直就是不把建兴帝放在眼里。
所以建兴帝今天才会态度这么冷淡,显然是已经对她不悦了。
“皇上,臣妾向皇上请罪。”
蒋皇后煎熬挣扎了半天,打了无数的腹稿,终于还是鼓足勇气,起身在建兴帝面前跪了下来。
她不能任由建兴帝这么不悦下去,有时候就是这么一点冷淡作为开端,一路发展下去,渐渐就变成了后宫女子最害怕的失宠。
建兴帝终于合上了书,抬起目光看着蒋皇后,那目光仍然是冷冷淡淡的。
“哦?请罪?皇后有什么罪?”
蒋皇后深深低着头:“皇上,那天辰儿来找臣妾,向臣妾表明他对宁六小姐的心意,非宁六小姐不娶。臣妾见他真的是一片痴心,又想着皇上对于渊渟和宁六小姐的事还没有个准话,未必能成,所以一时糊涂,派孙姑姑去了安国公府,为辰儿求亲。本来想着去向皇上求赐婚,到时候安国公府这边已经答应,皇上也省了一番麻烦。但臣妾没有想到皇上会突然赐婚给渊渟……臣妾知道错了,不该这么自作主张,求皇上责罚!”
建兴帝仍然淡淡地低头望着她,没说责罚,但也没让她起来。
“没想到朕会突然赐婚?这么说,还怪朕没有提前知会你一声,告诉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蒋皇后顿时脸色大变。
“不,臣妾万万没有这个意思!”
她惊惧之下,连忙整个人趴伏到了地上,匍匐在那里,瑟瑟发抖。
“臣妾真的知道错了!臣妾真的是一时糊涂……无论皇上如何责罚,臣妾都甘愿领受!”
她进宫二十几年,封妃之后,在建兴帝身边近距离伺候了也有将近二十年,本来自以为对建兴帝的性情已经十分了解。但今天才发现,帝王的城府之深,也许是她永远都无法看清的。
建兴帝平日里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说话姿态都很随意,似乎没有什么身为九五之尊的架子。但这份从容,其实正是源于他对自己手中皇位和权力的高度掌控。
看过去平易近人,其实不过是浮于表面的假象,令那些心怀不轨的人麻痹大意。等到这些人以为可以随意挑战他作为帝王的威严时,他才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大错特错。
而她,这次便触碰到了他的红线之一。
“好了。”
建兴帝扫了蒋皇后一眼,站起身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朕为何要责罚于你。但朕看皇后今天心绪紊乱,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朕就不在这里留宿了。来人,摆驾瑞德宫。”
瑞德宫是德贵妃的居所。
“起——驾——”
苗公公又尖又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建兴帝大袖一拂,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永安宫。
“皇上!……”
蒋皇后大惊失色,直起身来,膝行着朝永安宫的门口扑过去,像是想要追出去拉住建兴帝,但建兴帝的袍袖一角已经消失在了永安宫的门外。
房间中央,只留下蒋皇后孤零零一个人,身子一歪,软倒在地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