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她的事,不是从那个孩子开始的。”
皇帝垂下眼眸却迟迟没有再开口。皇太后欲言又止心中不忍,终究是悲怆无尽地长吁:“皇上,您再不想听这一回也都听了吧。”
……
佟佳氏被关押在一处小院里,她认得这是坤宁宫后的一处偏院。宫中后位虚悬多年,原本应该住着皇后宫女的几所偏院也都已经空关了十余年。
十余年……夏日的雷雨夹杂着凉风习习漫过窗纱不断向她袭来,她浑身一个战栗,猛然想起:十余年,那个她恨得夜不能寐的女人死了十余年,而她养出来的那个女人在宫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竟然也有十年了。
一招错,步步错,佟佳氏忆及往事不由咬紧牙根恨恨不已,只怪她当年一时手慢,没有抓住最好的时机。
天不眷恋她,凭什么宫中什么好运都被德妃那个贱人占了去,尤其是一举得男,这件在宫里最重要的事情,她佟淑媛费尽心机也得不到的事情。
外头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该是换岗的太监兼着来送午膳,她看见影影绰绰的人互相点点头,又听见吱呀一声门打开。她躲在内间挂纱后懒得和这些太监照面,免得损了她皇贵妃的颜面,她傲慢又冷厉地说:“放下吧。”
话音落了,人却未走。
“放下,让你出去。”佟佳氏不耐地说,皇帝处罚的谕旨还未下,她还是宫中最尊贵的皇贵妃,她不信这些送饭的太监还能违背她这丁点旨意。
却听得背后一熟悉的女声道:“张玉柱,皇贵妃不想吃,拿走吧,把门关上我和皇贵妃唠唠嗑。”
这是佟佳氏最厌恶的声音,她猛一回头,只见德妃身着银灰纱袍,只簪着一支羊脂白玉簪子,挽着最简单的发髻,逆光站在小门外,她把食篮递给外头的太监,随后踏进屋内关上了门。
佟佳氏猛然掀开绿纱问:“你来作甚?”
“来瞧瞧你,也有话想问问你。”蓁蓁坐在外间的梨花木圆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环视一圈后道,“先告诉你一件事,你阿玛跪在乾清宫说自己教女无方,求皇上重重责罚,只有你那个弟弟隆科多去求了情,不过被佟家人抓回去了。”
佟佳氏冷笑了一下,她一点都不意外,她的阿玛无论何时都会先保自己,如果是她,她也这么选。
蓁蓁嘬着白水,长眉一挑,鄙薄道:“我都不明白你有什么不满足的,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们都谁都越不过你。甚至因为你姓佟,即使你行巫蛊、害皇嗣、戕害亲妹,可佟家依然是皇帝母家轻易动不得碰不得。”
蓁蓁呵呵一笑,一手捏着瓷杯一手轻轻在瓷杯口上绕着喃喃道:“你们佟家啊,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许多人过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才能换来的东西,你们天生就有。”
佟佳氏掀开帘子夺过蓁蓁手里的瓷杯往桌上一摔,“我告诉你,我阿玛做得对,我一点不心疼,也用不着你在这儿惺惺作态,我今日的困局不都是你苦心筹谋的吗?成王败寇,我输了就是输了,我不想看见你,出去。”
蓁蓁也不恼,坐在那儿掀着眼帘带着点半分不解半分感叹地问:“皇贵妃,我真不明白,我哪里讨你嫌了,惹你多年这般算计我?”
佟佳氏俯视着这女人半晌,她姣好的面庞映在她眼中,她想起第一次瞧见她的时候,她心里也颤了颤暗叹过一句好颜色。哪里讨嫌?佟佳氏心中冷笑,就是她这幅脸蛋就是宫里最讨嫌的样子。
“你从来就讨我嫌弃,你只要在宫里一日,就让人碍眼。你最大的过错就是没听你那个好主子的话,早点滚出宫嫁人。你只要还在宫里,不止我讨厌你,你问问后宫哪个女人不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