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狸的手攥着胸前垂着的长命锁,轻轻应道:“哦。”
她一路上许多次地撩起窗帘朝外看,引得黎戍很是惊讶:“小狐狸,大哥怎么觉得你有点迫不及待?女孩子家过十五岁生辰都这么高兴?”
黎狸忙放下帘子,大眼睛躲闪着:“哪有啊!”
黎戍笑眯眯的:“不过也正常,女儿家就该这样,长大了有长大的自觉,也就婧小白那死丫头让大哥一肚子的恼火……”说着,叹了口气:“所以啊,大哥这才担心,小狐狸要是嫁了人,也变得跟婧小白一样,连小时候的情分都不讲了,只惦记着什么夫君,伤人伤己的……总而言之,要嫁就嫁个可靠的,别让大哥担心,也别让自己难过。想想婧小白,唉,好好一女孩儿,从前多活泼可爱啊,一旦喜欢错了人,嫁错了人,都毁了……”
黎戍是性情中人,长吁短叹间眉头深锁,抬眼就瞧见黎狸听得入神,见他不讲了,又追问:“婧公主喜欢谁?司徒赫么?”
黎狸在岭南呆了一年多,回京后也没人跟她提过百里婧与百里落的恩怨,自然是不知道那些瓜葛的。
一提到司徒赫的名字,黎戍冷笑:“要是婧小白喜欢司徒赫倒好了,那还有什么可烦的?倒真是皆大欢喜了!呸!皆大欢喜个屁!全他娘的乱套了!”
黎戍有时说话粗俗,黎狸是听习惯了的,虽没听到什么重点,但至少知道婧公主喜欢的并非司徒赫,她不由地越发好奇:“大哥,婧公主到底喜欢谁啊?”
少女心中遥不可及的偶像,究竟应该爱着一个怎样的男子呢?又为什么说她喜欢错了人?黎狸实在想象不出。
这时候,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到碧波阁了,黎戍率先跳下去,又扶着黎狸下来,答道:“小孩子家别问太多,知道了又能怎样?都是些孽缘!你简简单单地把自个儿的日子过好,嫁个普普通通一心宠你爱你的人,大哥就谢天谢地了!”
黎狸根本不曾听到黎戍的话,她出了车厢,下意识地抬头,就望见三楼的窗口处那个红衣黑发的挺拔背影……
他在呢。
一路上忐忑焦躁的心瞬间开出花来,却又开始“砰砰”乱跳个不停,怎么都平息不了。
年轻人之间熟得快,黎戍与黎狸爬上碧波阁三楼时,雅间里的众人早已经喝开了,称兄道弟划拳比酒,好不热闹。
那一群华服里就属他的红衣最为惹眼,只那么遥遥一站,眉梢眼角勾起几分笑意,不仅有着盛京纨绔的随性恣肆,还带着少年将军独有的英武锐利,在场的任何人都比不上……
黎戍携着黎狸上前,那群正在拼酒的人便停了下来,纷纷笑看着一身桃花襦裙的小女孩,不知是谁起了头,众人拿出礼物,一样一样地送给她。
送什么的都有,首饰、绸缎、小玩意儿……名贵的,费心的,敷衍的……司徒赫的礼物也随着众人一起送出,却单薄得很——两串糖葫芦还有一个用彩泥塑成的小姑娘,着海棠红的采衣,梳着少女双环髻,然而,泥人实在太小,除了衣衫鲜艳些,面目却有些模糊,但如果硬要附会,确实与黎狸有几分相似。
“赫,你倒真不客气,让你随便送点礼物,结果就两串糖葫芦,也好意思拿出手啊你!”黎戍颇为不满地瞪着司徒赫。
谢玄忙笑着打圆场:“怎么会?我们几个都可以作证,这礼物赫将军可是挑了好久,瞧瞧黎小妹不是很喜欢么?心意到了便好,倒显得我们这些人粗俗了,绸缎和首饰难道黎小妹还会缺么?”
众人也跟着笑,有个书生模样的公子道:“这泥人的手艺真不错,女孩子家及笄过后便要‘弃尔幼志,顺尔成德’,从此要学着相夫教子了,可赫将军这泥人着采衣、梳双环髻,意思是让小狐狸别忘了做小丫头时候的快乐,真是寓意匪浅哪!”
经他这么一解说,黎戍总算满意,端起桌上一大海碗的酒仰头就喝了下去,把空了的碗底亮给司徒赫瞧:“爷自罚一杯!误会赫将军了!这么看来,赫将军当真是用了心的,也不枉咱们这些年的交情!”
黎狸手里捏着两串糖葫芦和彩塑的泥人,看了司徒赫一眼又低下头去,轻声说了句:“谢谢,我……很喜欢。”
司徒赫淡笑:“喜欢就好。”
两人头一次在碧波阁内见面还曾大打出手,这一回却反倒相敬如宾,黎狸心里记得清楚,不由地赧然起来,司徒赫却早已忘了,转头又与谢玄等人说笑,丝毫不曾放在心上。
“还别说,小狐狸和赫将军今儿个衣服穿得好啊,明艳照人,墨发红衫,乍看真有夫妻相……”有人忽然调侃道。
司徒赫和黎狸都没说话,黎戍倒急了:“别胡说!小狐狸还小,说什么夫妻相啊!是兄妹相,兄妹相!”
那人马上改口:“对,兄妹相,我这嘴不伶俐,尽说些不上道的话!该罚该罚!”
一群人又哄笑起来。
黎狸偷眼去看司徒赫的脸,他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好像任别人怎么调侃都无所谓似的,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黎狸无法像他一样自在。
待众人分几桌坐定,将要开席时,雅间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黎戍是东道主,自然由他去开门,他边往门口走,边对众人笑道:“敲门声这么小,跟没吃饭似的,爷倒要瞧瞧是哪家的书呆子手无缚鸡之力,先灌他三杯再说!”
众人的目光追过去,黎戍一把将两扇门拉开,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