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放松点,我们还得走很远呢。”顾隰见他这样子便柔声道。
“是,侯爷。”
顾隰绿眸微眯,目光在霍十方身上定格了半晌,而后船桨一动那船身便荡离了岸,咸湿的海风顿时将两人包裹。
大海沉静湛蓝,视线所及的远方一碧万顷,仿佛用尽一生都寻不到涯际。
海面不见波澜,只如一面平镜无声存在,可初春天空中的大朵白云却不知被什么力量撕扯着,一刻也不停下地四处流窜游走,或是柔和圆润,或是肆意张狂扭曲,不断地变换着生命的形态。
远方风起,安知迹临。
十日后。
顾隰立于船头,柔软的海风吹起如远山般淡青色的衣摆,他远望着东边的旭日,似是自语又似交谈。
“我们已困在此无边海域十日了。”
耳边环绕海声,日光初升,天穹由黑变橙,倏地霞光万丈,似是昭显着万物的轮回,如此海上日出和喁喁海声竟也无法抹去二人内心的烦闷和迷茫。
“侯爷,我们是入迷阵了吗?”霍十方脸上依旧是那死人般的淡然神色,但眼中也浮现了几分担忧:“十天了,还是没有看到岛。”
“十方莫怕,本侯在呢。”顾隰见他表情竟有了几分生动,便觉得有趣。
“属下不是怕,属下相信侯爷的破阵能力。”霍十方连忙改口。
“你平时话可没有那么多。”顾隰挑眉,而后从袖中掏出一支明玉般剔透的笛子,而后放在嘴边轻轻吹奏起来。
顾隰的笛艺是师父毛剑怀所传,后者乃吹笛的绝手,顾隰自然得到些许真传。
这玉笛是毛剑怀在顾隰临行前给予的,其用意却没有言说。但顾隰知晓此物非同寻常,其材质为蓝田玉,是毛剑怀踏进千山采而归,用蓝田玉锻造了一笛一萧,那玉箫已赠与他人,而玉笛一直伴在身旁。
悠扬的笛声弥漫和着海声竟有说不出的和韵,时而是垂髫孩童间的铃语,时而是妙龄少女的轻唱,时而又如鹤发老人的哀鸣,不一会又是气势磅礴的战歌,旋律延绵无涯。
霍十方听着神色有些惘然,似乎不知道用何言语来形容顾隰的技艺,好半天才低声道:“侯爷好兴致。”
顾隰眯起眼,心下千回百转——虽说目前他还算悠哉,海上还算平静,但在熟知五行阵法的顾隰眼中,当下二人必是陷入了一个阵中,此阵极为诡谲。
自从进了这海已有十日,却再没见到来兮的踪迹,即使以鹰语叫唤也不见到来,此般不同寻常想必定是入了迷阵之中,鸟兽之类都被隔离在外。而且此阵必是布法高妙,因来兮虽为鹰,在师父的调教下也略通阵法,一般布阵不成大碍。
“十方,你可否觉得这海声很熟悉,似乎每日自日出始皆是重复的音律。”半晌顾隰放下笛来,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霍十方表情微变,只是安静看着海面,似乎没有听见顾隰在说话似的。
顾隰心想他应该是不懂的,便也没抱太大希望。
谁知霍十方突然道:“回侯爷,确实如此,刚才起笛时属下便觉海声音律十分熟悉,也许破阵之法可从中得出。”
“不愧是本侯的十方。”顾隰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勾起嘴角,随后轻轻闭上双眸,静静聆听这海声,希望能听出点端倪,俊美的脸庞满是专注。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顾隰重新睁开了双眼,绿色的眸子透出丝丝自信与了然:“这海声乍听之下毫无规律,可在本侯看来却有不可变动踪迹,除其每日循环之外,这海声暗含世间五音十二律和阴阳五行之法,想来这布阵之人必是精通音律,更是贯通五行才可将此合二为一。且让本侯细听,试他一试!”
顾隰以其绝妙的奇门遁甲自傲,而如今这阵法却是何其雅致与新奇,心里暗自思忖这布阵者是何人,有机会定与此人讨教一番。
顾隰将手置于船沿,闭目凝神,按着从小师父教的法子五指并拢,细细感知这风浪的音韵,全身精灵之气会聚。而霍十方在一旁操纵船只,与其配合。
“先向正东十里,再向西南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