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一顿,遥遥而深沉的看着她。
她又狼狈的别开眼,声音沙哑而冷漠,隐约带着一股发泄的味道。
“你都知道了,离恨宫是我的,当年你离开的时候,在边境遇到的杀手,是我派去的。”她咬牙,似乎想要将压抑在心头多年的情绪一股脑儿的全都爆发出来。
“我要杀你。从一开始,从那玉佩落入你手中开始,我就计划着要杀你,在黑木林…”
“我知道。”
他轻轻打断她的话,她一顿,震惊而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
他语气轻柔如风,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我都知道。”
她身子一软,一瞬间似被卸去了浑身力气,颤抖着说道:“为…为什么…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最后这几个字她没有说出来,只觉得心中似被火烧被刀绞,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沐轻寒说他和云墨加在一起,都不如那个人对她好。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云墨对她究竟有多好。可她知道,在黑木林里那三天三夜,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对她的好。也正因为如此,她几度挣扎几度矛盾几度痛苦不知道该如何做。最后在他离开的时候,她还是残忍的下了那个命令。
他不能活,知道那个秘密的人都必须死。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知道她要杀他以后还要对她那么好?他为什么还要赶回来救她?为什么还要找她十二年?如果他是要寻一个说法或者要找她报仇,她还会觉得好受一点。可是他为什么还要对她如此深情如海?
这叫她,如何承受?
毁天灭地的愧疚和自责伴随着刻骨的痛沉沉压过来,她抓着自己的胸口,浑身冷得发抖。
云墨紧紧的抱着她,“既然要杀我,为什么还要让火儿发信号救我?”
他知道她要杀他,从他突出青鸾那两个字,他就感受到她对他的杀意。一个七岁的孩子啊,纵然智慧早开,纵然心机深沉,那一瞬间下意识散发出的杀气,又如何能瞒过他的眼睛?
火儿…
凤君华咬着唇,“我…我听到爹和娘的谈话,知道娘以前是东越人。如果你死了…”她呼吸在颤抖,只觉得心很痛,从未有过的痛。就连亲眼看见娘死在她面前,她都不曾这么痛过。她在疼痛中煎熬,忍耐多时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不会把我交出去,也不会帮我抵罪,因为她知道,如果她站出来了,就等于暴露了我。但是…但是她一定会很伤心…”她摇头,声音嘶哑。
“我已经做错了太多事,不能再让娘伤心了,不可以…”
她不能让娘知道她派人杀云墨,也不敢在慕容府发信号被娘察觉,所以只有让火儿带着烟火跑到十里外发出信号召回离恨宫的人。火儿回来的时候,刚好她毒发走火入魔。她自小研究毒药,怎能那么轻易被人下毒还没有被她察觉?看到火儿那一瞬间,她明白了,那是它的指甲。千年雪狐的指甲制成的毒,她无法解。
一瞬间心中悲愤绝望,一瞬间仇恨顿生,尤其是看见火儿慌忙找出一把匕首扑过来,她以为它要杀她,愤然之下一掌劈出去。它怔了怔,眼神里写满了茫然和忧伤。她这才发现,原来它拿着匕首是要割裂自己的掌心喂血给她喝。
她大彻大悟,知道误会了它,然而掌风出去便收不回来,火儿被她震怒之下打伤,险些当场毙命。她连忙掏出还魂珠给它吞了下去,然而那时她已经走火入魔,无法再给它疗伤,只得出去找师父和娘。然而下一刻,紫筠进来了。
紫筠面色有些惊慌,好似背后有人再追。她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紫筠立即将她推入了柜子里,还来不及上锁就被外面的脚步声惊得面色煞白,只得急急对她道:“三小姐,你记住,待会儿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千万不要出来。千万不要出来…”
她浑身都在痛,根本没力气再推开柜子的门,疲惫的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之中她总觉得脸上很痒,她皱眉,慢慢醒了过来,对上火儿惊恐的眸子。一见她醒来,它立即钻进她怀里,身子还在颤颤发抖。她有些怔忡,借着就听外面响起许多人的声音,下流的,淫秽的,肮脏而屈辱的…
她身子一震,睁转头从柜子的缝隙看出去,下一刻,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然后下意识捂住了火儿的嘴巴。
别出声,不能出声…
她想起刚才紫筠说过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出去…
她浑身颤抖。
紫筠她,早已知晓。
她很痛,浑身真气乱窜,她无法压抑,更无法解脱。她想去救紫筠,但是她无能为力。那一刻她恨不得自己昏死过去,拜慕容琉仙的放荡所赐。五岁的她便已经知晓男女之事。所以她懂,她知道紫筠这一刻在承受着如何的凌辱。
心中冰冷火热交替,她只觉得从头皮到脚底,一寸寸冰冷如雪,痛得她想大喊。但是她不可以,不可以…
她在冰与火中煎熬,死死的咬唇承受那肝肠寸断的痛。唇被她咬破,她却希望更痛一些,痛得,盖过紫筠此刻承受的痛。然而无论她有多痛,又如何痛得过紫筠?
贞洁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她如何能不知?
何况,紫筠…紫筠她,她还是一个孩子啊,一个才七岁的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紫筠要替她承受这样的折磨?
不——
娘,你在哪儿,师父,你在哪儿…
师兄…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