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令人费解且不敢恭维的品味。
果然对不正常的人而言,你压根就不能奢望他身上有一丝半点标新立异的正常。
可是我真的想离开了。
也想他了。
肩膀还是有点痛的,比以前在那小城市接了多大的单子,扛了多重的成品,卸了过多重的木料都要痛得多。
而且还是白受痛不挣钱的百分百蚀本买卖。
赵宁忽略了自己体内流出去的那些血液,李严修却没办法视而不见。他把视线从书本上的字里行间中摘了出来,抬起头认真地看了赵宁一眼,尤其在那苍白的脸和没有血色的唇上多停顿了两秒。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赵宁突如其来的走神与心不在焉。
“让人给你准备的东西都吃了吗?既然你不想听书,那不如就聊点别的吧。”
赵宁知道李严修指的是白天被送到房间里给他当饭吃的那些似乎应该称之为‘药膳’的进补食材,在他多年前的阅读涉猎记忆残存里,那似乎是女人坐月子该吃的东西。
尽管如此,赵宁还是带着极度排斥的心理把那些东西全给咽了下去,总不该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尽管他当真丝毫不想跟李严修聊天。
如果可以请让他一个人安静地呆着就行了谢谢,请实在不必费心c,ao劳一个阶下囚的身心健康谢谢。
赵宁十分担心以李严修的病情,搞不好他越关心看重自己死得越快。
可聊天模式已经被李严修单方面强行开启。“他念过书给你听吗?”
看来还是想聊李广穆。
赵宁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究竟喜欢他什么呢?你们完全没有共同的兴趣爱好,甚至应该没有共同语言。你原先接触了解过的东西,我相信有很多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赵宁皱起了眉头,听出了李严修话里的贬低与不屑,反感至极。
而且更奇怪的是,李严修的思绪和认知似乎还固执地停留在了八年前。八年是什么概念按理说他不会不明白,时间在变,人也在变,干嘛非得对八年前的事有这么重的执念?
真是有病。
而且,念书和感情有什么必然的逻辑关系吗?完全没有。会不会朗诵,懂不懂国际通用语又如何?那个人还是那个人,没影响。
“他不会念书给我听,但是他会为我做很多别的事情。”
很多你不懂甚至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别的事情。
李严修直接把书扔在了一边,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比如?”
“比如他会努力挣钱维护我和他的…日子,他会买我喜欢吃的菜,还有一些别的我喜欢地东西。他会为我洗碗、洗衣服,做家务,他还会…嗯,总之他会的很多。”
赵宁坦然望向李严修,脸上带出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不甚明显的神采飞扬,语气和神态里弥漫着一些叫作认可与骄傲的东西。
这直接刺激到了李严修,后者瞳孔微缩。“这就是你选择他的理由?”
赵宁在心里啧了一声,干嘛非要对八年前的陈年往事执念深重呢?我选择他的理由当然不是因为预知了他在后来八年里与我共同生活的点滴,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我选择他,是因为某一晚的夏夜里有花香虫鸣,是因为我在他的眼中只找到了自己,是因为…我对他的感情。
但这些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个人情愫,着实没有让李严修知道的必要。赵宁并不想与他分享,哪怕对自己阶下囚的身份有很高的认知觉悟。
“你说他给你买喜欢的东西,你喜欢什么?”
李严修不觉得赵家传人是能轻而易举被凡尘俗物诱拐走的那一类没见过世面且少不更事、天真无邪的柔弱幼兽。
随着这个话题的开展,气氛又无比诡异地瞬间进入了‘瞎扯闲聊’状态,似乎端两杯咖啡和两碟点心上来就可以开个小型茶话会。
“西瓜吧,他常买的。”赵宁在李严修的疑惑不解中,脸上荡开了更多也更明显的那种刺眼的东西。“嗯,倒也不是说我有多喜欢吃西瓜。很久以前有人跟我引入过一个概念,就是类似于糖分吃到肚子里会化成能提升幸福指数物质的一个概念。我们居住的地方买西瓜很方便,加上它物美价廉,一点点钱就可以买很多,也可以吃很久。”
能从此刻赵宁嘴里说出的‘一点点钱’,那可能货真价实的就只是一点点,非常少,少之又少甚至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当然,赵宁没有说出更为关键的一个前提,那就是他们挣的实在不多,省吃俭用是现实所迫而并非生活情趣。
这番话听到李严修耳朵里联想到的第一词汇是恩格斯系数,他并不能懂这种糖分与爱情的逻辑关系。
就像他根本不能深入理解囊括在物美价廉这四个字中的人生百态。
“你很在意他,很爱他。”李严修最终只得出了这一个结论,然后他就直接下了定论。
事实和自己心里所想是一回事,被别人宣之于口又是另一回事,赵宁转过了脸,没有否认便是默认。
“他也一样爱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