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他一眼,没好气。
赵容基嗫嚅好半天才说明白,原是惹妻子生了气,想叫女儿帮忙哄哄。否则白麟一来,吃喝拉撒睡,行动坐卧走,岂非两眼一抹黑?
江南王对独女一向惯纵,宠得没边,又听闻自己昏迷不醒时,女儿日日守在床边,泣不成声,想必父女情深,帮这么点小忙,定然不在话下。
谁料适才一笑一吼,毁了王爷气概,也伤了女儿心。
十三岁的女孩子,亭亭玉立,绰约多姿,俨然长成一副官家小姐的清高俏丽模样。
只见她下巴高扬,杏眼半眯,讥诮道:“爹爹忙于朝政,许久不来探望,若一来便惹是生非,气坏娘亲身子,还不如不来。“
赵容基赶忙把脸皮扔进粪坑,温言赔笑:“是,是,爹爹坏,是爹爹不好。”凑上去摸女儿脑袋,“惜儿乖,惜儿就帮爹爹一次,好不好?”伸手又准备抚脸蛋。
“啪!”
女孩子皱紧眉头别开脸,一把扇开魔爪:“爹,你可是哄三岁小孩呢?”捋捋头发,满脸嫌弃,“你手上净是墨。”
赵容基眼前一白,哄皇帝成,哄情人成,怎生哄起妻女,就处处理亏吃瘪,抬不起头?着实有损王爷一世英名,简直岂有此理!
但也就只敢在肚里倒倒苦水,拍拍脑门儿,搜索枯肠,接着哄:“惜儿帮爹爹一回,爹爹有赏。”
女孩子从眼角里上下瞟他几眼,抱着两臂“啧啧”摇头:“爹,你好生俗气,本姑娘坦坦荡荡,绝不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赵容基欲哭无泪,脑子里倏然闪过皇兄要给她说亲一事,认为女孩子家定然感兴趣,便道:“惜儿帮爹爹忙,爹爹便求皇伯伯,给你许个好夫婿。”
赵瑞惜白眼往天上翻,傲然无视眼前至尊,哼道:“王爷日理万机,小女岂敢劳王爷大驾?再说,娘亲和姨娘可自行择夫君,为何我就非要你帮忙?”说罢捏起裙裾,端端正正一福:“自己捅了篓子,自己收拾,本姑娘告辞!”抬脚转身就走,腰板倍儿直,神态姿势,跟她娘亲简直如出一辙。
“哎,惜……”赵容基瞠目结舌,呆立原地,差点背过气去。仿佛吞下个从冰窖刚拿出来的鸽子蛋,卡在嗓子眼,冰凉憋闷。抬手捂住胸前伤处,一圈一圈地揉。
常言道,女儿乃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眼下看来,黎民百姓之智慧,竟是至理名言,精辟深刻,令人发省。
没儿子的爹,处处受人欺,憋屈的紧。十二弟与皇兄,原来同病相怜,惺惺相惜啊!
深吸口气,仰天哀叹。
叹完在心里狠骂,你们这群杜家大小姐,好得很,好得很!
还有你们赵家的……不对,咱们赵家的子孙,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妙得很,妙得很!
姓安名落的小兔崽子,不把你捉回来按上王座,赵容基三个字,本王倒着写它一万遍!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 寂寞梧桐空亭晚
打隼城至源阳,一路安然无事。
苏若晴每晚给心上人疗伤调息,全心全意,毫不马虎。看着他一天天好起来,心里暖融融的,像升起了初秋的朝阳。
白日里,两人齐辔共进,谈笑风生,有滋有味。镖师们看在眼里,叹在心头,好一对金童玉女,郎才女貌,镖头就是镖头,随随便便就勾搭上这么俊俏的小妮子,此等好事,估计下辈子都轮不到自己头上。
与之相较,林烨却渐渐安静沉默,策马退在后头。眼睛时有时无扫着官道两侧的山谷亭阁,一言不发。偶尔听常臻扭过头来讲风景典故,才淡淡笑笑,应和几句。队伍停下用饭歇脚,也不再与众人讲故事说笑话,而是自己躲在一旁,翻看带来的几本书册。晚上睡觉亦不喊冷撒娇,自个儿缩成一团,不往常臻跟前凑。
偶有不知情者问起,他便神神秘秘挤眼睛,再指指常臻,意思就是,不可打扰别人男欢女爱。问的人一笑了然,也不再追问起疑,反而觉得他懂事明理。
王六既清楚镖头心意,又参与过二人的争执与亲昵,心中所思所想自与其余人不同。观察几日,瞧出小公子委实不对劲,镖头不闻不问,更显蹊跷不妥。一日午后用过饭,实在憋之不住,趁大家歇脚的空当,鬼鬼祟祟把常臻拉到一边,旁敲侧击询问。
常臻并非没有留意,只是不愿再旧事重提,揭他伤疤,索性只跟他说笑,不再刻意安慰。
前阵子连蒙带猜,觉得王六大概知晓了自己的情意,因而听他问起,也不再隐瞒糊弄。只低叹一声,叫王六千万莫当面问他,只当没瞧见。自己背着手四下寻找,见林烨正盘腿坐在不远处的山亭里,咬着手指尖,看书看得入神。
几步掠过去,走到他身旁,紧挨着坐下,揽住肩膀。发尖温暖的淡香似有似无飘进鼻子里,闻得他浑身舒坦,如沐春风。
林烨抬眼,瞧见是他,浅浅一笑,低头继续看。
常臻打量他的侧脸,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总觉得下巴又尖了不少,脸颊也不甚圆润。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见他没反对,又碰碰柔软耳垂。
每晚疗伤总得一个多时辰,回来林烨早已睡下了。他刻意疏远,不论是住帐篷还是宿驿站,都改睡通铺,恐怕是误会了晴姑娘与自己的关系。
躺床上身边少个人,连心里都跟着空落落的,难以入眠。时而起身去寻着人,站在一旁看一会儿,或者趁大伙都睡得香,无人注意,凑到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