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锁,眼里要迸出鲜血,在房中来来回回踱步。
姚倌儿跨出两步,劝慰的话还没蹦出嗓子眼,就见他停下脚,赫然扭头,死死瞪过来,抬手指着姚倌儿的鼻子:“还有你,你傻么?他让你传话,你就替他传?他让你当说客,你还真就当?你接的这是个什么倒霉差事?他要把你绑成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就心甘情愿让他绑?啊?我若是拒绝了,你自己说说,还活的成么?活的成么?”
姚倌儿倒吸一口冷气,暗道糟糕,倒不是怕被认作与江南王狼狈为奸,也不是怕事不成反丢性命,而是因为,少主从小儒雅文静,偶有怒气,顶多提高嗓门喊几句便罢,何时这般爆发过?
看来夫人仙逝对他打击过大,这私生一事又成了心头伤,万万不可轻易提及。如今不但提了,还刨根掘底,硬生生揭开伤疤,露出森森白骨,鲜血汩汩,不知有多痛苦。可话说到这份上,只能硬着头皮说完,一次性疼个够,以后能减轻也说不定。
忙长身而跪,恳切道:“少主莫要动怒,下面这番话,许更惹人嫌恶。可还请少主听小人说完,再断正误。”
白麟见他这般,竭力平复心头烦恶,坐回椅子闭上眼:“对不住。本不是你的错,我失言了。”
姚倌儿摇摇头,往前挪挪,接着道:“小人有两计,许算不上良策妙招,但还请少主勉强听一听。”
“你说。”白麟心乱如麻,靠着椅背答地有气无力。
“少主既有大铭皇家血统,眼下机缘注定,天时地利人和,如若少主不计前嫌,倒真可以放手试上一试。”
白麟不齿:“试什么?当贼人的儿子,治敌人的国?李福,你当真被江南王灌了mí_hún_yào了吧?“
姚倌儿耐着性子说自己的:“少主饱读治国经纶,也曾说过希望有朝一日能掌管碧石寨,治国齐家。少主少时又曾替狼主巡视灾民,亲耕农田,为百姓沉冤昭雪,申饬不检,如此德行,实乃明君之材。”
白麟睁眼一睨,这些事早被他埋进心底,眼下提起来,陌生得像在说别人:“那又如何?生不逢时怀才不遇者不知凡几,贪慕权势觊觎王座者更数之不尽。“
姚倌儿不理他,继续道:“如今碧石寨的主子当不成,但普天之下,哪块土地都有子民,哪个国家都需要君王。何不应天受命,施展雄才大略,换大铭承平无事,即时与大少主一拼高下?”
此番说辞更让白麟不能接受:“他是我大哥,兄弟阋墙,莫若qín_shòu,害己害人。二虎相斗,必有一伤,他要争便争,我却绝不愿伤及手足。况且,大哥并非不是为君之才,碧石百姓如今安居乐业,朝廷安稳,兵强马壮,我若横插一足揭竿而起,不成了千古罪人?”
姚倌儿见怎么诱导都没用,有些失望:“难道少主就宁愿这样庸碌一生?少主可是志存高远的皇亲贵胄啊。”
白麟揉揉眉心:“我何尝不明白你的意思?但如今我远遁江湖,不再是凤雏麟子,岁月峥嵘再与我无关,自命不凡不过庸人自扰,此事莫要再提。”
姚倌儿再耐心,也奈何不了他主意正,只好住口。
他顿了顿,忽然狐疑道:“李福,这一席话可是江南王教你的?”
姚倌儿一怔,旋即笑道:“少主莫要多虑。欠少主的救命之恩,本以为今生无法再报。老天有眼,叫小人与少主重逢,那么,小人便至死不渝,用一片耿耿忠心来报答。这些话都是小人自己的意思,也是自己所渴望的,跟江南王无关。”
白麟点点头:“第一计不成,说说第二计罢。”
“这第二计,乃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啊?”白麟诧异,还以为是什么好主意,没想竟是逃遁。
姚倌儿认真道:“少主莫笑。如若少主执意拒绝江南王,置之不理,他势必不依不挠。倒不如走为上策,溜之大吉。就像少主适才说的,如今虽踽踽独行,但无牵无挂,甚是逍遥自在。孤舟蓑笠,品得烟雨潇潇,也看得人生百态,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白麟道:“江南王虽不势倾朝野,但也手握重权,天下数州,何处无其爪牙?我能逃到何处去?不过坐以待毙罢了。”
姚倌儿却道:“北疆,南洋,处处俱有可容身之地。地处遥远,江南王鞭长莫及。”
白麟沉吟道:“这两处……倒也不是不可行。”又一哂:”只是这般,倒当真成了落荒而逃的亡命之徒,窝囊的很呐。“
姚倌儿又道:“朝中不可一日无君,待皇帝驾崩,江南王寻你不得,终会放手,挖空心思另求他途。等新皇登了基,少主避过风头,想回来便回来,不想回来,客居他乡也未尝不可。”
白麟陷入沉思,但也没否决。姚倌儿见有戏,立刻旁敲侧击,再接再厉:“小人已经着人为少主安排好了仆人船只,随时待命,少主何时想走就能走。”
白麟没料到他竟已安排妥当,一奇之下,暗暗赞许他心思缜密,同时又担心道:“着人?着的何人?可靠不可靠?”
“客居宛海的一位富商,做的是南洋生意。祖上殷实,算得上家缠万贯,他这人本事不大,但耿直善良,没什么坏心眼。”
“江南王寻我不到,可会牵连人家?”
姚倌儿跪累了,索性以促膝长谈的架势顺势往地上一坐,心里一高兴,面露喜色,眉飞色舞起来:“既是客居,平日里都在外出海,来宛海的时日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