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就起行,请各位放心,我陈常臻自会保他毫发无伤,平安归来。”
说罢吩咐下人出门寻脚夫运箱子,自己揽住林烨,往外走去。
众人直送到门口,老程起先还笑着,可眼见宝贝少爷翻身上马,英气十足,再目送他走远,眼圈儿一红,又是不舍,又是欣慰。心想这孩子总算长了出息,老爷夫人在天之灵,定能安息。
乘风不适应新主人,焦虑烦躁,打着嚏,行两步停一下。林烨被它弄得也紧张起来,缰绳扯得紧紧的,腿脚也发僵,生怕它突然狂奔,人仰马翻。
常臻见状,策马靠近,让两马并行。伸手接过马缰,松垮垮搭着,以便叫乘风放松警惕。
“乘风不似逐月,性子温和亲人,你放松,它便也放松。”
林烨嘟囔:“我骑术不好,你得教我。若是半途被它扔下来,岂不是叫别人笑掉大牙?”
常臻一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镖师们马背上过了大半辈子,个个都是老手,只会抢着教你,谁会笑话一个半路出家的外行?”
常臻放柔了声音:“还有,累了难受了,莫要瞒着我。你这性子看上去随意,其实骨子里倔的很。若为了面子耽误事,得不偿失。丑话说到前头,各人有各人的任务职责,无人能腾出手来专为照看你,于我也一样。”
林烨最不爱听他说教,叫他想起秃顶油面,牙黄衣烂的夫子。撇了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想方设法稳住坐骑。心想,我林二爷天不怕地不怕,谁要你们照顾?况且,不就是出去玩耍一番,又不是下油锅上刀山,说这么吓人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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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抱着个小包,气喘吁吁,一路小跑从城西往回赶。
这两日为了这劳什子,城里城外,大街小巷,犄角旮旯,全都跑遍了,总算在城西头一间破烂不堪,摇摇欲坠的小门面寻了来。
那瘦干商贩胡子拉碴,衣服上布满补丁线头,忽见门前来了这么一位锦衣公子,吃惊之余,堆上讨好的笑,报了翻倍的价钱,料想就算他讨价还价,也能赚一笔。没想这公子二话不说,银两一拍,连找赎都没要,心急火燎把他那点儿存货全买走了。
白麟脚下疾走,细雨在发上结成滴滴晶莹露珠,衣衫湿凉凉贴着肩背,衣襟下摆也沾了泥点。
但愿他还没有出发,但愿他还想等等我。
这么想着,更为心切,三步并作两步,转眼工夫就到了西边街口。
忽然间,两人两马拐出林家巷子,出现在茫茫雨中,背对着他前行。
着红斗篷的人侧过脸,对黑斗篷的人说着什么。黑斗篷的人侧拉缰绳,两人紧贴而行。
白麟一滞,心中如一盆冷水迎头泼下。
即使隔着上百丈的距离,即使隔着迷蒙雨帘,他依然能辨认出,他秀气的轮廓。
步子不知不觉放慢了,缓缓停驻。扶上长满青苔的潮湿砖墙,看着那身影渐渐消失。抱着纸包的手无力垂下,雨点噼里啪啦,溅在上头。
纸包上墨笔写的字,被雨水晕开,依稀能辨别出原貌——碧石寨洛商抚神花。
终还是……错过了……
终还是没能嘱咐你,一路小心。
终还是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出门才知行路艰
宛海向西北八十里,有小村名横陇,村民世代务农,初秋时节,田间地头绿油油金灿灿,甚是赏心悦目。
镖师们常以横陇作为中转,几间旅舍驿站虽显简陋,但粱多土肥,民风淳朴,稍稍远离官道但不至偏僻,四周又都是平坦稻田,便于观测天象,不易流贼隐匿,做落脚处正好。
横陇地界虽未下雨,却也是阴沉沉的,夜晚也比平日来的早。常臻一行抵达时,先行出发的于励早已知会了店家,打点好了马厩马粮,烧水煮饭,整理床铺,见客人一到,便有伙计迎上来,打着灯笼,牵马引路。
常臻吩咐赶车镖师,将马车引入后院,又令王六查点人手货物,刘四清点稻草干粮。忙活好一阵,才翻身下马,准备招呼大伙吃晚饭。
田间稻香阵阵,草香清甜,沁人心脾。深吸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正活动筋骨,忽然听见林烨低声叫他。转过头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林烨直挺挺趴在马背上,酷似面袋子。
“怎么还不下来?”
“你过来一下……”
常臻狐疑地走上前,以为他安静了一路,这会儿终于忍不住,要出邪门歪道的鬼点子。
谁知他扁了嘴小声哼唧:“腿疼腰疼,动不了……”
常臻一愣,浑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当即哭笑不得:“这才行了半日,看你明天怎么办……”伸出手架在他腋下,从马背上拖下来。
林烨跟没骨头的烂泥巴似得,脚一着地软塌塌就倒。常臻一把拉住,又让他试了两次,见他龇牙咧嘴一脸难受模样,只得放弃。打横抱起来,径直走到后院上了二楼。
镖头自是有特殊待遇,伙计们只能睡通铺,常臻却有一间单房,虽然不过是块旧床板外加粗布单。他原本不愿搞特殊,可于励说了,要树立权威,适当的高高在上,必不可少。不然大伙只当你是其中一员,谁人会听你下命令?
这下可好,镖头的待遇,被林二爷享去了。
常臻把他扔到床上,无可奈何揉按一阵,却听王六在院里喊他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