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上拉了一摊鸟粪,哈哈!”
光是这些也就罢了。自从鹦鹉开始学舌,家里便无一日安宁。
“常臻常臻,快听,臻儿在骂你‘笨蛋’!”
“常臻常臻,臻儿学会说‘莽夫’了!”
“常臻常臻,臻儿连‘五大三粗’都会了!”
总之,没一句好话。
常臻能说什么呢,只要他高兴,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听不懂瞧不见。
可终于有一日,常臻推开家门,刚迈进一只脚,就听院中传来一声尖利变调的鸟叫。
“常臻你真傻!”
常臻只觉眼前一黑,一股恶气堵上心头,再不发泄只怕要憋出内伤。
他忍无可忍跨进门槛,“砰”一声拍上门,大步走向院中抱着鸟笼、笑得前仰后合的人。
小人儿一身白衫,外面套着挑银线夹袄,坐在夕阳下的石椅上,一只手依旧吊在脖子上,身旁靠着一根拐杖,正眉飞色舞跟臻儿唠唠叨叨,神情专注,连砸门声都未曾留意,还以为是厨房大婶在剁排骨。
“臻儿臻儿,说得真好!一会儿你哥回来,你要多说几句,听见没?明天咱们——哎呦!疼疼疼——!”
常臻一把揪住耳朵,弯身凑到鼻子跟前,没好气:“你就不能教几句好话,啊?”
林烨一边皱眉一边笑:“疼死了疼死了……”鸟笼拎起来搁一旁,伸手试图掰开他的手指,“臻儿,你哥生气——”
“嗯?”
“哎呦!别别别,耳朵揪掉可就真破相了……”照着小腿踢去。
常臻松开耳朵,一手抓脚腕一手抓手腕,一下制服。
那鹦鹉极会审时度势,见主人被受欺负,十分气恼。撩开嗓门,扑棱着翅膀,一句接一句嚎叫:“常臻你真傻,笨蛋,莽夫——!”
“哈哈哈……”林烨弓着身子,大笑不止,挤出眼泪来。睫毛湿漉漉地闪烁在阳光下,晶莹透亮。
常臻看着看着,心里一动,登时没了脾气。松开手,扶额长叹,抽身便走。
林烨歪过身子,倒在石椅上,捂着肚子又笑了好半天,才抹抹眼泪,喘着气咧着嘴,摇摇晃晃爬起来,支起拐杖,一瘸一拐走回屋里。
常臻刚脱掉大氅,卸掉腰刀挂上墙,见他晃荡进来,便绷起唇叉着腰,阴着脸狠瞪。
林烨站在一边,顶着极讨好的傻笑,眼睛一眨一眨,黑油油水亮亮。
常臻在他面前向来定力不足,只瞪了片刻,便软了心肠。无奈一嗤,一把将人圈进怀里,抱到桌上褪去鞋袜,一丝不苟查看瘀肿的脚腕。
“叫你把脚抬高些,莫要吊着,你偏不听,日日到处乱走,这都两个月了,尚好不利索。”他低声埋怨几句,垂下眼,仔仔细细推拿揉按。
林烨不答话,静静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只剩下浅浅一抹,仿佛窗外逐渐西沉的天光,混在夜色里,一分分淡去。他略微歪着脑袋,目光柔和,唇边挂着几缕被风吹乱的青丝,直叫那笑容里的意味愈发隐晦。
“常臻。”他忽然低声唤道。
“嗯?”常臻头也不抬,全神贯注,手指在脚踝处熟练地揉捏。
林烨略一闭眼,几不可闻地叹口气。
“乏了么?该用饭了。”
“马上。”接着揉。
林烨动了动嘴唇,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三更天时,开春第一场雨无声飘落。
常臻刚熄灭烛火,准备歇下,一阵微风吹开了窗,带进来潮湿的泥土芬芳。
他便微微一笑,坐着未动,借着火盆的微光扭过头打量那张睡脸。
细雨如丝,轻柔打湿窗前几案,乘着春风飘远了的,静悄悄落在肩头,温润了心间。
他爱极了那两瓣海棠。
静心休养两个月,淡淡的胭脂色重新染上双唇。夜色中看不分明色泽,却依稀瞧得出柔和的轮廓。
他小心挪近,俯下/身,同每夜一样,用舌尖细细勾画。
下唇饱满而柔软,从唇角滑向中间的小窝,一如爬上覆满绒绒浅草的山丘,再一头滚落野花绚烂的山谷。一瞬间的失力空虚,忙更深地含住了,任凭自己跌入花间,处处幽香清甜。
上唇略微薄些,起伏的弧度格外秀气,小巧的唇珠像一颗红润的小樱桃,给舌尖带来别样的触感,稍一碰上便是周身酥软。
他情不自禁闷哼一声,撑住床榻,一手轻轻抚上额角,捂在掌心。那里的伤早已痊愈,发中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在光洁的额头上刻下了一小块瑕疵。每每摸上去,胸间都隐隐作痛,就好像那伤痕是刻进了自己心里。
“烨儿……”无意识的低唤。
雨丝挠得心头绵软酥/痒,他的手被夜风催促着,鬼使神差撩开一角棉被,滑向了腰间衣带。
轻轻一拽,呼吸便急促了几分。
再一拽,一个吻落在颈侧。
最后一拽,轻轻拨开,目光落在白皙的胸口。
暗夜掩盖住胸口上细小的疤痕。看在眼中,摸在手里,有如绸缎流泻,温热柔滑。
头脑发胀,陶醉其中,他一时间竟恍惚起来,全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喘息着吻向胸口,肋下,小腹,再转回头来,眯起双眼欣赏着胸前,手指在周围画了几个小圈,双唇缓缓凑上前去。
突然,臂上一凉,竟被一只手轻轻握住了。
好似一盆冰水从头泼下,他整个人猛得一激灵,浑身锥骨寒冷,刹那间从幻梦中惊醒。
——糟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