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没有忿恨,只有满腹心酸茫然。
烨儿,若换做你,面对生父,面对仇人,该当如何?
你叫我莫恨他,我恐怕难接受。但你说的没错,他只是一个平凡无奇的老者,一个爱子情深的父亲。一时糊涂犯下滔天大错,想要竭尽全力弥补过失。
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的怯懦软弱可恨,可他的善意慈祥,却让我动摇。
烨儿,你与我一样失去了如山父爱,而罪魁祸首,竟都是这个风烛残年的可笑老人。你说,我该不该原谅他?
烨儿,你若在我身边,该多好……你可以安慰我,鞭笞我,你懂我的心。
烨儿,我想你。
烨儿……
皇帝两只眼睛一直在儿子脸上徘徊,见他发起呆,还蹙起眉心,担心道:“麟儿可是乏了?一路舟车劳顿,未歇息好就召你进宫,是朕未思虑周全。”
白麟回神,微微一笑:“不妨事。”
皇帝扭头招呼徐公公:“徐明啊,取朕的枕头来,叫麟儿小憩片刻。”
白麟一愣,站起来,躬身:“陛下,万万使不得。”
“有何使不得?”皇帝不以为然,把他拉回来,接过枕头放好,拍一拍,笑盈盈的面上带上一缕不易察觉的怅然。
“朕知道你心里有气,朕整日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也觉对不住你。”叹口气,“身为人父,该尽的责没尽到,身为皇子,该享的福你也没享上。来日方长,朕不奢望麟儿能不计前嫌,只愿你能稍微体谅体谅朕。可好?”
白麟看着他,没说话。
皇帝又道:“过去的事,都是朕的过错,想来你十二叔都跟你说了。朕虽有些痴人说梦,但还是希望能和麟儿重修于好,享一番天伦之乐。朕恐怕不是个好皇帝,但朕却愿做个好父亲。麟儿啊,回头给你母亲立个牌位,朕也去上回香,谢个罪。”
白麟垂下眼,不知如何回答。
皇帝瞧着他,沉默一阵,不再强求。转身冲着江南王:“十二弟,好久未曾见过惜儿,朕很是想念她。”
虽说皇帝与江南王手足之情甚笃,但女眷不得参与宫廷宴会,故而赵瑞惜虽跟了来,却只待在王府里,并未随爹进宫。
江南王适才一直未插嘴,依白麟的性子,这心里的疙瘩,绝不可能一夜间冰消雪融,只得循序渐进诱导感化,等他自己宽心释怀。
听皇帝问起,道:“多谢皇兄惦记,惜儿也很是想念皇兄。”
皇帝含笑点头,正准备再和白麟说说话,却见徐明捧着封奏折,从外间进来。
“皇上,源阳来报,周大人正在外候着。”
房中几人都是一惊,江南王接过折子递上。
皇帝一目十行,越看脸色越沉,看完深深叹息,折子一合,递到白麟眼前,道:“你们也看看吧。”
白麟与江南王相视一眼,江南王点点头。白麟接过折子,与他一同看过去,二人也不由皱起眉头。
皇帝沉吟道:“麟儿,此事问你,不免唐突了。但朕还是得问问,多少兵马,可战胜两千青狼军?”
“两万骑兵精锐,辄可不分伯仲。”
“两万?”皇帝很是吃惊,“以一敌十,竟还只得平手?麟儿怎的糊弄朕?”
白麟轻轻摇头:“碧石寨二少主安落,曾任青狼军驯狼师,青狼军的实力,安落一清二楚。”
语气平淡,眼中却不乏傲骨。
江南王饶有兴致眯起眼,暗忖,这小子原还有这本事,真是不露圭角,不显山露水啊。
皇帝怔怔瞧他一阵,道:“青狼军共有几万?”
“两万。”
“除却青狼军,三军总共多少?”
白麟回忆片刻:“八万。但这是两年以前的光景。如今大哥……狼主大肆招募新兵,恐不止这个数。”
皇帝只当没听见“大哥”二字,敛眉默算:“两万,二十万,二十八万……”抬眼,“如若碧石寨大举出兵,大铭岂非出三四十万大军才可将其一网打尽?”
白麟对“一网打尽”不置可否,只稍稍颔首。
皇帝有气无力靠在矮几上:“三四十万……北疆得防,倭患也得抗,大铭如今,哪还有三四十万大军可调用?”叹口气,冲徐公公道,“徐明,传周大人。”
徐公公退下,须臾,丞相周广进殿。
周广在几人身上扫一圈,目光停在白麟身上,面上稍显惊讶。周大人时年四十有六,在朝中效力十多年,见过皇帝年轻时的模样。心道,瞧那打扮,这孩子约莫就是江南王庶子。俗话说外甥像舅,原来侄儿跟叔伯,竟也能这般相像。
兀自琢磨着,跪身问安。
皇帝心思不在打仗上,叫周广平身,道:“周广,这折子,你可看过了?”
“回皇上,臣看过了。”
“你说说,该如何是好啊?”
周广踯躅道:“禀皇上,大铭从未跟青狼军交战过,尚摸不清其底细,若一味进攻,有如没头苍蝇,损兵折将不说,还士气大挫。臣试想,我军可只守不攻,观察数月,再做决策也不迟。”
白麟眉峰一抖,虽觉不妥,但也没插嘴。
按照出行前王爷所交代的,丞相周广,乃是头号政敌,在他面前,更不可冒冒失失显露头角。如今机缘未到,还不是自己参政议政的时候。
皇帝似也无计可施,看看白麟,见他无所表示,便道:“那便如此罢。周广拟制,传令三军,只守不攻,切不可再失城池,违者,军法处置。”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