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参见陛下。”
“平身。”
褚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从容地瞧着他:“本月十二日午时,襄平姬可曾派人调兵?”
“襄平姬?”
兵丞愣了一下,脸上透着些许茫然,似乎是尚且不知这号人物。
“没有。”
“果然,”褚衡低声一叹,然后把簿子递给他,“那你解释一下,为何记录上会有她的玺印?”
兵丞恭敬地双手接过,看了一眼当即面色骤变,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褚衡见状扶额叹息,语气中略有责备之意:“有人向你调四十个人去剿匪,你就不觉得奇怪么?”
“回陛下,臣确实不记得此事......”兵丞紧揪着眉头,有点欲哭无泪,顿了片刻忽然灵光一现,连忙道,“对了,宫中有一人可以随意调兵,这支部队必定是他派出的!”
“谁?”
兵丞敛目正色,吐出的每个字都分量十足:“统兵大人。”
“......冯远暹?”
褚衡与萧聿光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行了,你拿着记录簿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
兵丞弯腰颔首,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萧聿光慵懒地靠上椅背,淡淡地盯着褚衡。他在心底将冯远暹的名字念了几遍,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
冯远暹是个不亚于施韧的传奇人物。他在三十岁时尚在边区担任义兵首领,并且经过多次拜贬,自从跟随绥帝东征西战之后屡立奇功,才被提为国中统兵。不过纵观其半生,跌宕起伏,无妻无子,也难免几分凄凉。
萧珞生前也曾与萧聿光提及此人,态度却是有些不敢苟同。
“冯远暹与杨杞有什么仇,为何不惜上百村名的性命也要杀他?”褚衡突然问道。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疑问,”萧聿光抬手按了按眉心,深吸一口气道,“还有更奇怪的呢。身为统兵,他大可不必在记录簿上留下痕迹,以防引火烧身,但他却直截了当地写下了详细信息。而且他派去的官兵都穿着易于辨认的官靴......你觉得他会如此大意么?”
褚衡听后心里一抖,忍不住微微攥拳,颤声道:“他是希望有人追查,所以故意这么做的?”
言讫怒火大涨,当下一拍桌案,腾身站起:“岂有此理,简直太狂妄了!他就不怕朕治他的罪么!”
萧聿光活动了一下脖颈,好整以暇地仰视着他:“他当然不怕。作为统兵大人,他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到兵丞或者襄平姬的身上。”
顿了顿,接着劝道:“陛下息怒。他既然想让我们查下去,那就不妨遂了他的愿吧。”
“......”
褚衡动了动嘴唇,接着叹一声气:“你说吧,怎么查?”
萧聿光只是挑眼看他,脸色不起丝毫波澜。褚衡轻瞥了他一眼,思索片刻,恍然道:“对了,杨杞现在身在何处?”
“在丞相府。”
“他怎么还敢回禄州,真是不要命了。”褚衡叹息了一声,道。
“有李丞相护着他,也没什么不好的。”
萧聿光扬眉一笑,淡淡地提醒:“除了他以外,还有另一个关键人物。”
褚衡垂眸一想,眉梢蓦地抽动了一下。
“你是说襄平姬?”
言讫微微点头,沉声道:“朕会加派人手暗中保护她,还有她的那些贴身近婢。至于杨杞,你可以先去探探他的口风。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萧聿光点头答应:“好。”
褚衡握了握手指,随即展开眉头牵强一笑,拿过一本奏折缓缓翻开。
“前几天,工部上报说南方多处盗贼猖獗,希望新建五所县衙。朕觉得没这个必要。花钱建立官府,还不如花钱加强教化,再多开拓些谋生的路子......盗贼若是有了生计,自然不会再做盗贼了。”
“所以你就没批他们的奏章?”萧聿光浅笑着道。
“是啊,”褚衡喝了口茶,微微阖目,“结果工部和刑部竟然联名上书,呼天喊地,非要那五所县衙不可。唉,这工部尚书也真是的,字都写成这样了还硬要代笔,整来这么一张狂草是存心气谁呢。”
话未说完,就将摊开的折子往旁边一推,仿佛看一眼就会心生厌烦。萧聿光见状苦笑,无声地走到他身后,抬手在他的脑侧轻缓地按摩起来。
褚衡登时觉得舒坦了不少,正欲开口称赞两句,却听萧聿光轻声细语地嗟叹道:“南方的治安委实教人不敢恭维啊。”
他闻言轻哼一声,闭着眼,语气中似有不服:“你的意思是让朕下令拨款?”
“我可没这么说,”萧聿光轻咳一声,连忙撇清,“一切全凭陛下做主。”
他笑了笑,稍稍转过头,无意间发现案上摆着一本有些老旧的书。
——《柒相史.开国传》。
察觉到太阳穴上轻轻震了一下,褚衡不由疑惑地睁开眼。
“你在想什么呢?”
语气中满是埋怨。
“没想什么,”萧聿光放下手,十分坦然地回答,“想不到你还挺有闲情逸致啊,连开国历史都找出来看了。”
褚衡怔了一怔,继而面露微笑,伸手将书捞到面前,不急不缓地翻开。
“看这个可比看奏折有趣多了。”
柒相国的前身为大衍王国。一百多年前,衍王十世于禄州微服出游,独身狩猎时被兽群困于峰林,后为一对猎户夫妇所救。衍王见那少女正值锦瑟,花容月貌,不由心生爱慕,因而趁着猎夫外出之时对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