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首衙差也不说话,只是连连点头。
是县令行事太过隐密,还是这二人太过糊涂?
阮云欢挑眉,问道,“这县衙为何只剩下你们二人,旁的差役呢?”
左首衙差抓了抓头皮,说道,“自从去年几木大军入侵,我们便断了俸禄,大伙儿便渐渐的散了!”
汪世一旁皱眉道,“我数月前前来,分明还有不少差役,还有师爷、文书。”
那衙差向他瞧了片刻,似乎认了出来,点头道,“不错!不错!便是从那个时候,大伙儿才散了的!”
“这是为何?”阮云欢诧异。
那衙差连连摇头,说道,“闻他们说,但凡封地,达官贵人们无不鱼肉百姓,留在此处,不过是等死,倒不如旁处走走!”
阮云欢听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问道,“你二人为何不走?”
那衙差愣了片刻,说道,“小人家中只剩小人一人,走去哪里又能如何?”
阮云欢问道,“你的家人呢?”
那衙差垂头,木然道,“几木大军攻来,占了俺媳妇,爹娘和他们理论,被活活打死,俺那才三岁的儿子,也被他们丢到了井里。”
阮云欢听的心酸,叹了口气,向另一个衙差一望,问道,“你呢?”
那衙差不语,仍是连连点头。
原来的衙差说道,“他家中只剩下一个老母,旁人也都死了,他在和几木大军的一役里,被打伤了头,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阮云欢了然,默了一瞬,说道,“你们起来罢,一顷儿取些粮食回去!”
衙差也不见喜色,只是木然磕头谢过。
两名衙差退下,阮云欢向白芍道,“不忙收拾行装,取纸笔!”
白芍应命而去,片刻将文房四宝送上。阮云欢就着大堂上断了腿的案子,挥笔写就一张告示,交给赵承,说道,“你们再分写几张,盖上我的印章,张贴县城各处!”
宋文杰瞧见那告示上的内容,不禁挑眉,说道,“阮大小姐,你是奉旨微服私访,如今表露身份,怕是不妥罢!”
阮云欢摇头,说道,“小小一个县城,我们均是生面孔,不表露身份,怕是查不出什么!”
宋文杰点头,叹了口气,就在阶上坐下,笑道,“我奉命查看各处军兵伤亡,这七岭倒好,只剩下两个衙差!”
告示帖出半个时辰,但闻县衙外便人声熙攘,赵承出去一瞧,回来禀道,“门外来了大批百姓,求见郡主!”
阮云欢点头,向席秋月道,“妹妹避避罢!”让席秋月先去后衙,才向赵承道,“请众位乡亲进来!”
赵承应命而去,片刻间,便见上百人众涌了入来,将一个县衙大堂里里外外挤的满满登登。
一个粗壮男子上前,也不跪下见礼,便道,“你便是七岭郡主?”
阮云欢点头,说道,“是我!”
那人恨道,“我们在济宁本来已谋了生计,你们偏偏要将我们迁回,如今莫说朝廷的赈银,这七岭整个县城,连一粒粮食都不曾剩下,要我们如何过活?”
阮云欢点头,说道,“我张贴告示,便是为了此事!”目光向人群中一扫,问道,“各位乡亲中,可有大战后不曾离乡的?”
“老汉便是!”人群中挤出一个年约六旬的老人,说道,“老汉儿子战死,孙儿不知去向,逃了也只一条贱命,客死异乡反不如留下!”
阮云欢点头,问道,“老伯可知道,那张县令何时逃走?”
老汉摇头,说道,“年前闻说朝廷拨下银两,大伙儿本来极是欢喜,哪知道等了月余,也不见动静,来问时,那狗官只说虽有文书,银子未见,让我们回家去等。哪知道这一等,便过了年,上个月我们实在耐不住,再来问时,那狗官竟然不知去向。”
阮云欢点头,心中明白了八九分。想来那张县令是卷着赈济的银子逃了!
这时,人群中一个老妇人哭了起来,大声骂道,“那天杀的狗官,占了老妇人的女儿,如今又不知将人拐去了何处……”
阮云欢问道,“老人家,你的女儿可是张县令的小妾?”
老妇人骂道,“呸!谁是那狗官的小妾,只是那狗官瞧上老妇人的女儿美貌,命人将她强拉入府,老妇人来寻,只将老妇人打了出去,待老妇人伤好再来,已不知去了何处!”
阮云欢听的气怒,问道,“依各位所言,那张县令逃去最少已有半个月?”
众百姓纷纷称是,便有人道,“七岭郡主,七岭既是郡主的封地,此事郡主还管不管?”
阮云欢点头,扬声道,“各位乡亲放心,此番我前来七岭,便是助乡亲重建家园。只是我所携人手极少,又是人生地不熟的,还请各位乡亲帮忙,暗查那狗官逃去何处,才好追回赈银!”
众百姓闻言,不禁大喜,有人心存疑惑,说道,“若是狗官寻不到,赈银拿不回如何?”
阮云欢微微一笑,说道,“各位放心,纵然拿不回赈银,我会另想法子,七岭重建之前,我阮云欢也不会离开七岭!只是纵放狗官,大伙如何能够甘心,还请大伙儿助一臂之力!”
众人闻她承诺,这才放下心来,乱纷纷的大呼,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寻遍七岭,查寻狗官的下落!”
“不止七岭,这半个月,想来那狗官逃往旁处,横竖我们查到踪迹,追查下去便是!”
“对,定要将那狗官揪出!”
“有郡主给我们做主,怕他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