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了!”【注2】他要能对未来充满必胜之心……才叫见鬼。
锦州失守的消息,在华北立刻就掀起了轩然大波。
报纸上,集会上……人们骂也骂够了,惊慌也惊慌过了,该追究的也追究过了,木已成舟,撤到热河与河北的东北军经此发展,更不可能立刻回得去了。于是真正重要的问题也随之浮上水面:下一步怎么办?
这也是北平和短期借住他家的上海关心的。上海打着替南京分忧的旗号而来,却没带上一个可执行的指令,归期也是一字未提,每天翻北方地区的驻军情报累了就看看北平收藏的书画字帖,过得倒比他在自家悠哉一百倍。北平自从车站踩踏事件来有了点心理阴影——他以前也不是没参加过□□,但他的考量远比这些学生复杂得多也不喜欢暴力性插曲——加上北方冬天本来就不宜出行,更加坚定尽少出门的方针,有个能陪他说话的伴自然能减轻些冬天的无趣,就任由上海赖他家里了。
这天北平到天津出了趟为期两天的小差回来,在门厅刚放下行李,就见上海支着下颌叠着腿,面前摊开中国北部地形图苦思冥想状。
他拖着有点滞重的步子挪过去,问:“改研究地图了沪大少?”
“光凭文字资料信不过啊。条件不允许,不然实地考察一轮更好,只能拿地图代替了。”上海说着抬头望他一眼,随口丢了句“欢迎回来”就算打完招呼,然后又埋下头去。
上海擅长的领域里似乎没有军事这一项,也没听说过他亲临战场指挥或打仗的传闻。北平只当年轻人心思活泼,人又聪明,什么都想挑战一下,便不打扰上海,拣了不远不近的沙发稍事歇息。
上海对着地图上那些山川河流兀自构想着,一会儿蹦出个新方案一阵激动一会儿又全盘否决掉,一面还想着自己辖区要是再大一些也来点崇山峻岭人生就圆满了,头脑中一轮激烈交锋后转头一看,北平在他邻座沙发里,手臂搁在扶手上头埋在臂弯里睡得深沉。
他犹豫一下站起来,走近两步,手抬起来又放下去,只小心出声道:“北平……你要睡觉的话,最好回房去睡……?”
还好对方只是浅眠,上海一唤登时就醒转过来:“呃谢谢你,我只是小憩一下,大白天的睡什么。”
“是天津那边出事了?”
“一点小事。溥仪去年在天津租界失踪以后都猜他到了满洲,这次过去,基本上确认了猜测,”北平皱了下眉,“还有他可能不完全出于自愿。但是这也于事无补了。”
“……上次日本驻军在天津挑事未果,现在形势还是很紧张吧?你帮他想办法去了?”
“要有好办法早就用了。况且他能处理好自己的事,不需我干涉。”
“哦……”上海有七八分理解,“这么说也对。”
“你想到什么了?”
“是这样,我稍微评估了下辽西失陷以后华北防御的问题,可能在你听来是一派胡言,要说么?”
“说吧,愿闻其详。”北平很爽快地表示期待。
“我观报上文章,担心的重点无不落在华北,落在华北的又多集中于平津。平津是华北最瞩目的两个大都市,这种想法非常自然,但是待在你这里看了些资料后我觉得,平津固然重要,却不是防御的重点。如日军在占据东北之后依然不得餍足,继续南下,中国真正应当坚守、也能坚守下去的,在热河。”【注3】上海说着把地图转过来拉近一些,眼眸里流出的是全然的专注。尽管在一个华北人特别是北平跟前大谈华北防御有班门弄斧之嫌,打开了话匣子他便会一以贯之。即使在不很熟悉的领域,对于自己的判断力他多少还是有些自信的。
“锦州失守以后原驻东北军大部去了河北与察哈尔,小部分撤到热河,这从撤退当时的情况看是合理的结果,作为一个长期布置就有点失当了。虽然我们无法预测日军具体的计划,大致的进攻路线还是比较明了的。山海关他们肯定要打,然后必然会进犯到沿线地区。这几处应留有充足军队,同时也做好失利的准备。日军既然有那么大的胃口,就不太可能因一点抵抗就止步,这时还驻扎在别处的我军要迅速过来补缺。不管怎么说,东北军的人数摆在那里,这总是个优势。以承德为中心做好运输工作,调度上不要出什么岔子,下面能做的还有很多。热河东南全是山地,对日军机械化部队是个极好的阻碍,连飞机出动都会受到影响;古北口、喜峰口和河南口均为天险,利用好它们辅以万人以上的守军,就算日军作战能力强过我军许多,到此处也会遭遇很大的挫折。至于平津——”
见上海犹豫起来,北平目光从地图移到上海脸上,模仿他口吻重复一遍:“至于平津?”
“……天津有日本驻屯军,理论上讲它们和关东军没有瓜葛,但实际上有没有去年那件被镇压下去的闹事已经显出端倪,一旦双方真有了策应会很棘手。相比热河,天津地势不利于战事,守一守是必要的,守不守得住另说。北平你……”上海开始有一点后悔他放得太开了,就算是朋友这也不是随便该说的话,“你的辖区原来布防是什么样,就维持那样吧。”
“噢。”北平自然听得懂上海言下之意,一点不恼,仿佛他通过上海先前发言早就推出了这个结论。“顺你这思路下来,我的辖区战略上是没多大价值,正常的。”
“那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