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不重要。”成都在昆明还没来得及招呼他的时候便一屁股坐进了离门最近的藤椅。“我有几天休假,听小渝说你抢先回了国,就想为何不来看看你呢?既然我们都是大西南同胞……”
“既然我们都是修建了军事基地的城市。”昆明摆下茶碟,抬眼望成都脸色,成都毫不意外,只是扬扬眉。
扬眉之后,成都却没有如她猜想的切入正题。他闲适地窝在椅子里,和昆明从墙上悬挂的蜡染扯到南疆民间艺术再扯到他东晋时在岷江边遇见的一个编渔网的小姑娘,她那超凡脱俗的小鹿般清凉的眸子让人多么的自惭形秽……昆明由着他说,掏出一张手帕补着,针头扎进布料时应承两声,针头拉出去一个新话题又流水似的展开了。
她缝得过分专注,没注意成都何时停下的话头。成都跟她算一般的交情,可以称个朋友而谈不上亲近,他却极其自然地从昆明手里抽走了手帕,看一眼便道:“你没必要缝它。太破了,得扔。”接着也不还回去,把手帕皱巴巴的撂在桌上。
“行,我扔就是。”昆明也很自然地答道,“不过有个条件。”
“请说?”
“你跟重庆政府关系好。有这个方便,就麻烦你告诉我,远征军那些坚持回国的部队究竟怎么样了?”
“诶?好像是后来又分成几拨,有一支乱闯到喜马拉雅山麓被过路美军飞机发现捡了一命,剩下的……目前还没有消息。这些事,我知道不比你多?”
“那是我想太多了。我以为……”昆明垂眼,两手微微不稳地握紧,“我以为至少该有一点消息的。这么说来,不光是戴师长的部队,连杜将军的直属部队也是……”【注1】“凶多吉少。恐怕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早知道……早知道!”昆明把早知道决不能任凭大部队撤入野人山的追悔和着眼泪一起咽回肚里。她们这种人,终究没有干涉历史的权利;就算她能记得野人山的一草一木并跟了进去,到最后也必定会基于某个冥冥中意志的影响而无所作为。这自有它的合理性,然而当她置身其中,才能觉出其中的荒谬与残酷。不行,深想下去会进入死胡同,必须换个话题。
“接下来……”她尽力用沙哑的嗓音吐出清晰字句,“中央有何打算?远征溃败,滇缅公路彻底沦入敌手,我们和国外断了补给,这样下去只能是绝路。我回来前应该拿出替代方案了吧?”
成都拿了一片受潮的糕点,浑然不觉地嚼着,说:“是的,新方案已经运作有十来天了。”
“可别告诉我是那个靠美国运输机飞越喜马拉雅和横断山脉的空中航线。”
“就是那个线路。从去年美国宣布《租界法案》适用于中国以后,就策划了两条从印度阿萨姆邦通往云南的航线,一北一南,终点都在你这里。”成都眨两下眼,“好像又说了废话,终点在你这,你比我熟悉才对……不过?”
从成都的视角,昆明脸上的震惊之色着实出乎他意料。“一北一南……!”昆明松开交握的手,指甲却更深地嵌入掌心,“南线必须经过缅甸密支那,才能对准我的城市继续飞行。缅甸都没了,还有什么南线?只剩下北线,那个要跨过喜马拉雅、高黎贡山、横断山脉、萨尔温江、怒江、澜沧江还有金沙江的北线!【注2】成都,你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且不提地图资料的极度匮乏,云层、冰冻、气旋、高海拔、敌机、没有地面导航设施,随便哪一项都能要人的命!我接到过中航公司的考察报告,他们说那几乎是一片上帝的弃地,给想不开的飞行爱好者挑战自我倒可以,拓成固定运输路线?”昆明喘了口气,语速减慢,语调仍是不平,“并不是随便抓个飞行员,都有v这类的特异功能。”【注3】“‘……没有一块平坦适宜迫降的场地、没有无线电方位、没有天气报告,最致命的是,已知机型根本就不能在这里飞行’……”成都用带口音的英语念起一段话,“这是中航的美国顾问当初发给外交部长的电报。但是我建议多看看中航另一位美国人邦德先生的报告,他写得很详细,例举了种种困难,但这些困难最终都能克服。”
昆明气馁般的埋下头。过了半晌,她说:“与其说能克服,不如说我们已无路可走,只能拿物资、飞机、连同飞行员的生命当儿戏……也许有一天当飞行员们发现他们已经不缺地面导航标志的时候,那些标志正是他们的同伴散落在山谷的残骸。”
“我想这极有可能成真。”
“那么,后备方面呢?全部运输机都要从美国进口,不怕死又拥有技术的飞行员很大程度上也要依赖外援,这些工作能顺利进行吗?”
“都是非常繁重琐碎的工作,不论如何,只要投入足够的决心和耐力,总能有所成就。”
“是吗……”昆明往脑后一撩长发,望着他,“我能做什么?”
“你已经没有疑问了?”接到肯定答复,成都搬出事前备好的说辞,“根据你学习过驾驶战斗机的经验,中央希望你先到巫家坝机场协助训练飞行员,同时照管云南境内的交通。视具体情况,以后还想开通一条以重庆为终点的新线路。四川的空中线路全由我和宜宾照管,这方面我们要多多合作。”
“好的。”
“你真的没有疑问了?你一开始的反应好像特别不赞同。”
“不,不是不赞同……只是经过缅甸一战,又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