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视几乎要垂下的天幕,瞪着诡异的风,直到它们停下。然后一只乌鸫飞到她的脚下。
“您是来带走生命的死神吗?”卡罗尔蹲下`身子,对着那黑色的鸟说话。
乌鸫拍了拍翅膀,然后盯着卡罗尔的眼睛。
“还是说你只是一直普通的小鸟,和我一样失去了所爱的亲人?”卡罗尔尽力微笑,扯着嘴角,眼泪却不自觉地下掉,“我感觉你的眼里有悲伤,还是说我只是在你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的悲伤,眼睛就像镜子一样。”
眼睛就像镜子一样,反s,he了悲伤,反s,he了爱。
那只乌鸫拍着翅膀,在平静的,乱得一团糟的庭院里飞翔,然后消失在y-in沉的天空中。
太阳出来了。
卡罗尔在娘家住了三天,她留宿的第二天夜晚,她的父亲彻底断了呼吸。
她们带走他僵硬的尸体,送去处理。
房间里只剩卡罗尔和她的母亲时,佯作坚强的伯爵夫人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卡罗尔安慰她,抚摸她的背。这时候她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感觉什么都是没用的话,她能给予母亲的,只有动作性的关怀和心的共鸣。她应该憎恨她的母亲,但是在这样灰暗的场景里,她做不到把怨恨倾倒出来,过剩的悲伤情绪就像涨潮的海,把刻着恨意的石头淹没得彻底。她只能抱着她的母亲,如漂浮在汪洋大海的抱着浮木的落水者,互相怜惜,互相解脱。
在解脱别人的时候,卡罗尔也稀释了自我的痛苦。此后,她的眼里不再只有自己,她将着眼于她爱的人和恨的人,此刻,她真正地迈着步子,走向她希望的地方。
是光,是火,也是死亡。
克莱因伯爵的葬礼灰蒙蒙的,就算是那些被吊死或烧死的邪恶女巫的死亡现场,也该是灰蒙蒙的。有谁的葬礼满是欢喜?
卡罗尔还穿着葬礼上那条黑色的裙子,门口只剩下母亲和年老的女仆。她什么也没说,但是她忍着胸腔里澎湃的情感,紧紧拥抱了她们。
马车已经等候多时,卡罗尔却神色惶惶,就像她的灵魂还停留在葬礼上那样。
车轮滚滚,旋转的辐条唱着挽歌似的,坑坑洼洼的路上,一个小石头就颠得整个马车颠簸不已。
而卡罗尔心神不宁。
不仅是死亡和悲伤填满她的心房,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晦意志,滋养起抗争者的幼苗。
她望着窗外,注意力却无法集中,她不由自主去想着景色之外的东西,比如自然,瘟疫,人类与不死的巫术。
坐在马车上。卡罗尔呢喃:“奈特,我想我需要你的帮助。”
若是之前,奈特一定欢喜地从某个超自然角落钻出来,泛着邪气,试探卡罗尔的底线。
但是这次奈特没有出现。
卡罗尔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念了不下十次,她深知名字的主人——那神秘的巫师,一定会知道的。但是他没有出现,就像把卡罗尔抛弃了一样。
卡罗尔问车夫:“还有多久?”
“夫人,快到了。”车夫恭敬地说。
眼前的风景渐渐熟悉,漂亮的城堡已跃然眼前。卡罗尔还是没有叫来奈特,这期间必是发生了什么。
出门迎接的女仆带着面具,卡罗尔也按照罗德里克的孩子气的规定戴上面具。
她望了四周,余光扫过那些姑娘们,她以为谢丽尔已经回来了,但是没有。
老管家站在门口,给卡罗尔鞠躬。
“谢丽尔回来了吗?”卡罗尔问。
管家摇头。
“那罗德里克去哪里了?”
“公爵大人在藏书室。”
卡罗尔拿着油灯跑去地下的藏书室,y-in暗的走廊里只有墙上的蜡烛在照明。昏黄光下,蜡烛融得稀稀拉拉,还有一些蜘蛛网和昆虫的残骸,不知在这地方睡了多久。
推开铁门,里面干净多了。古书排列得整整齐齐。至于墙角,一个陈旧又破碎的圣母像,孤寂地躺着。
“啪啦——”
一架子的书突然被人扔了下来,卡罗尔被吓住了,她隔着空隙,与罗德里克对视。书架中间的镂空装饰很美,但罗德里克的掩盖不住的火气烧得旺盛。
“卡罗尔,欢迎回来。”罗德里克猛地把手上的书合上,脸上的怒火转瞬之间便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忧愁和无奈,随着皱起的眉头,牢牢实实地锁在脸上。
“你怎么了?”卡罗尔问。
“没什么。”罗德里克避开卡罗尔的眼睛,仿佛回避什么话题。
“我父亲去世了。”卡罗尔无表情地站起来,然后直面那些黑暗的东西,直面自我内心。
“我听说了。抱歉,让你伤心了。”
“不,恰恰相反,我觉得这让我长大了。”卡罗尔说得看似轻松,可是这轻松的面具后,是承受巨大悲凉的心和魂灵。
罗德里克沉思片刻,问卡罗尔:“什么才是长大?”
“当你的心里不再只有一个人。”卡罗尔说。
“那该有多少人?”罗德里克皱眉。
“很多人。”卡罗尔说。
罗德里克理了理衣服,拍去领口还粘着的灰尘。他径直走向卡罗尔的方向,绕过那些书架,还有地上杂乱的书籍。他来到卡罗尔面前,低头问她:“一颗心怎能装下那么多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很难说。”
“好吧,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情。”罗德里克望着卡罗尔的眼睛,还有她垂下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