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如潮般的涌向大脑,上官蕙痛苦的闭上一双黑瞳,面颊如同被抽尽了血色,惨白如天空飘零的雪花。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日,当她看见那卷欲立她妹妹为后的诏书,之后怒气冲冲地跑到他面前找他理论时,他那双露于面具之外的眼,是那么冰,那么冷。
龙榻上,他与上肖芸熙衣不蔽体地纠缠在一起。看到她闯入,她那如花般倾城貌美的妹妹吓得花容失色,娇滴滴地躲到了他身后。而他,只是用一双寒光凛凛的冷眸睥睨着她,如同在看一只最卑贱最让人不屑的蝼蚁。
“为什么?你明明说过要立我为后的?”她颤抖冷寒的声音如是问,挺着七个月身孕的笨重身躯因排山倒海的怨怒而轻颤着。
她看不清他隐在面具后的表情,唯有那双眼,冷酷得近乎无情。
“立你为后?”
她听见了他沉闷的嗤笑声,竟觉得不寒而栗。
“好让你肚子里的野种顺理成章地成为太子吗?”
野种?
上官蕙身子猛然一个趔趄,几乎要站不住。她一双美目怒而圆睁,神情激愤地吼道,“这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用那么污秽的字眼来侮辱他?”
回应她的是一道更为嫌恶的目光与冷哼,“是不是野种,你很快就知道了。”
☆、第3章 堕胎
很快,的确很快。太医匆匆的来,为她诊脉,说她的身孕仅有不到五个月。众人皆知自他登基为帝这五个多月的时间里,根本不曾踏入过她的崇华殿半步。而太医却说这个孩子不足五月。是何意义?
上官蕙不哭不闹,更不曾为自己据理力争。
争?有用吗?谁又能争得过皇上?
“贱人,打掉你肚子里的野种,朕可以网开一面,免你一死,让你在冷宫度过余生。”
呵……呵呵呵……
终于,她冷静得近乎冷血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表情,唇边浅浅漾开的笑容一直蔓延至眼底。她开始仰天大笑,泪水却顺着眼角无声无息的滑落。
黑色药汤被无情灌入她口中,肚腹处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有什么东西涓涓自**流出,在她长长的裙摆晕染了一朵朵红色妖冶的花儿。她终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一双清洌洌的眸子直勾勾地落向那双比死亡还要让人觉得可怕的冰眸。
突然间,她觉得眼前这个权势大如天的男人很陌生,陌生地让她甚至怀疑他们从不曾认识过……
“你是……谁?”
有那么一瞬,她分明看见龙踏上的男人身形微微一颤,那双凝聚着无数冰刃的寒眸里也飞快掠过一丝错杂,像一种震惊、一种难以置信,更像一种被戳穿后的狼狈。
只可惜,她终是没有机会去探究个彻底。眼皮越来越沉,身子却轻飘飘的,好似一朵云雾,下一刻便不知会飘向何处。
“啊!”
黑暗的房室中突然传出一声不大不小的痛呼声。上官蕙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胳膊,很疼,让她自那痛不欲生的记忆里抽脱出来,也同时提醒着她这一切都并不是梦,她还活着,是真真切切的活着。
更准确说,上一世的她死在了那碗诡异的落胎药汤里。或许是上天垂怜,竟让她死后复生,魂魄进入到上官蕙的身体,不过此时的她,只有十四岁。
听起来荒诞不羁,但这事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她身上。
又是一个不眠的夜——
清早,当冬日的第一缕晨辉透过破旧的木窗落进屋子,上官蕙便起床了。
没有地龙的屋子冷得让人直打哆嗦。不仅如此,这屋子里除了一张方形木桌、两条长凳椅便再没有其他多余的摆设。若说这是堂堂相府千金的闺室,恐怕无人会信。
这里说得好听点也属于相府范畴,事实上却是与下人所居的杂院仅有一墙之隔的废墟之地。因为长达十几年来一直空置着无人修葺打扫,屋房已破旧不堪。冬日里还好,夏日每逢下雨,砖瓦之间那过大的缝隙就会渗进雨水。窗子很早以前就坏了。她试着向李嬷嬷提过几次,她却当压根不知道这回事一样。无奈之下,那年年仅九岁的她只好自己爬上桌子,费力的用纸糊了层窗。
刚来那两年,被打发来服侍她的李嬷嬷和另外两个丫头好歹顾念着她是主子,都还算对她尽心尽力。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主家那边丝毫没有要把她接回去的打算。渐渐,这一个妈子两个丫鬟便不再把她放在眼里,从最初的懈怠偷懒甚至演变成今日她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包括烧火煮饭。不做,便没得吃,饿肚子。
以前的上官蕙性子怯弱胆小,被下人欺负了也不敢声张,故而那李嬷嬷就更变本加厉地**她。不仅常常不给她吃的,甚至过分得让她一个堂堂大小姐去给她一个奴才洗衣烧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