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祚眼里生了微澜,喉头微动,手合拢来,握紧谢无陵的手,也没有别的心思来管谢无陵这“几钱杏果”的话是真是假,或者说他正心猿意马呢,管不得旁的。
倒是谢无陵带了带他的手,与他一同进了园子。过回廊,又一边轻声估计着:“算那从姑臧运回的美酒也该到了,怎么还未收到消息呢?”
赵祚眄他一眼,取笑道:“酒量浅薄,还馋嘴?”
“你是在姑臧尝够了,还不兴的我馋馋嘴?”谢无陵说着便把眉一横,睨了赵祚一眼。
赵祚见状停了步子,熟稔地吻了谢无陵一下,轻声道:“兴的,你馋酒,我馋你。”
谢无陵叫赵祚这一举一动化了横眉,连眼波都软了,比这园子里春时的那春池还柔,慢慢地,就让赵祚的心头起了涟漪。
“或者,我…让你尝尝酒的余味,给你解解馋?”
说时迟,那时快,赵祚推着谢无陵去了杏林深处,月下共酌,尝酒食色。
岐国是在第二日来园子的。谢无陵才从酣梦里醒来,轻手轻脚地挪开了赵祚环过他腰的手,说要起身,却叫枕边人牵住了衣角。
他回头看向那睡眼惺忪的人:“你醒了。”
“嗯。”
“今日岐国要来。”谢无陵的手抓住了赵祚勾着他衣角的手,想将那手移开,却不想赵祚遂了他的愿,放了衣角,倒是握住了他的手不放。
他皱了皱眉,对上赵祚那意有所指的眼神,撇了撇嘴叫,认输地俯身在赵祚鼻尖还了一吻。
“别和华姐儿走太近,”赵祚看到谢无陵的动作一僵,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免得后来伤心。”
“从山郎又知道我日后要伤心了?”顿了顿,将赵祚的手挪开来,又问道,“从山郎都想好日后了?”
“回来之前,就想过了。父皇看重岐国,若我欲……”赵祚“成王”二字还未说出来,便被谢无陵捂了嘴,待他眼神凌厉了两分,谢无陵放开了手,他才接着说,“那岐国,终究长久不了。我说的可对?”
谢无陵闻言,抿了抿嘴角,没有说出这个对与不对,反而直转了话题:“再睡会儿吧,晚些韩潮要来。”
“好。那午间待你吃饭。还是只吃粥?”赵祚支肘撑在床上,看向那走路不太顺当的人,多说了句,“我看你还是在枕月里坐着待华姐儿的好。反正羡之这会儿不在,枕月离这儿也近。”
谢无陵反应了会儿,才理解赵祚这个要求的意味,剜了他一眼,赵祚见他不领情,复而“啧”了一声:“心疼小先生,小先生却不领情?”
谢无陵听了这话倒是更气了,懒得理会那床榻上越发无赖的人,直咬了咬牙出了厢庑。
他赵从山心疼个鬼的人,真要心疼,还会闹了半宿,谢无陵倒嘶一口冷气,如此想到。
“平之。”
岐国刚让就木领着往园内走了会儿,便见着坐在枕月小厢外不远处的月台内的谢无陵。她走近了几步,才扬声唤道。
谢无陵本是以友之名邀的她,见来人也是一身男儿装束,遂起身做了文人揖,邀她落座,各分杯茶。
“小侄儿和祚弟不在?”岐国打量了周遭,端了手里的茶盏,寿眉的清香溢来。
“羡之跟就木说,今日去国子监玩。约了晚些时候去接他。”
“国子监?不是前几日秋闱,他这时候……去玩?”
谢无陵不温不火地说着:“且由着他吧。晚些时候,我亲自去一趟国子监,应当惹不出什么闲话。”
“你啊,”岐国将带来的劾书推给了他,“迟早为他们父子俩,c,ao碎心。”
“以后早晚要他父子俩来担,我这不是提前把我的份担完,好解脱嘛。”谢无陵的目光投到了那一份劾书上,“这是?”
岐国以为谢无陵说的是要提前抽身,遂慰言道:“为友,只望小先生平生安好。”
谢无陵抿抿嘴点点头,应了她的好意,又听她解释着那道劾书:“去年吏部卖官的事,当时不是压了下来?”
谢无陵拿起了那道劾书,粗扫了一遍,复问道:“这,是要动吏部?”
岐国不动声色地将茶盏往一旁撇了撇,又凑近了些,低声来,直言不讳:“小先生,帮是不帮?”
谢无陵的目光对上了岐国探究的目光,那双瞳未动,谢无陵的心下却已来回盘算了几道。指腹摩挲过那劾书书页,半晌将人的胃口吊足了,才犹疑道:“为何?是……为陆慎成?”
“为我。”岐国不假思索地答到,虽听来语调轻佻,但仍凌厉的让人驳不了。
谢无陵闻言,蓦地勾了唇角:“要我如何帮?”
岐国低声说了来,她说一句,谢无陵眼里的光便亮几分,让岐国一时心下也涨了几分意气。
“我到时可于城中置一宴,邀几人作陪。”
谢无陵在岐国声落,久未成言,又将那劾书合上了。
岐国也蓦地正色起来,她以为他可能要动摇。岐国的狭长凤眸微觑,又推了一张牌到谢无陵面前:“小先生总不会亏,那人伏法,供词先生可以从阿衡那处取走,想来不会让小先生失望。”
谢无陵抬手为岐国添了茶,抬眸问道:“不知是什么供词,让岐国这般笃定可以诱住我?”
岐国素手蘸茶,于桌案上写下一字——“梁”。
“难道这个不是小先生和祚弟想要的?还是……”岐国故意顿了顿,问道,“另有隐情?”
“非也,只是有一问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