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改不掉手癖的季莳抚摸小沧澜上篆字的纹路,冷冷道:“本神除开雪山神女外,另有两道身外化身,游走沧澜,虽然比不得你,但除开中原外,其他四地也算熟悉了,却也从没见过那么多神灵出现过,也不知道是那位大神名头太响,还是我眼瞎。”
晏北归笑道:“自然不可能是你眼瞎。”
季莳停下脚步,看向身边的滔滔河水,道:“从天上到地下,从天河到忘川,沧澜法则中,那位大神的痕迹太深,他死彻底倒好,如今还出现这么一个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的怨念出现,我估计不是我一个人不安。”
季莳说完这句,将小沧澜正面朝上,看着上面那四个篆字。
天授幽冥。
晏北归听到季莳道:“……更别说,如今阴域归我了,凭什么还要让遵照那家伙的意愿走?”
穿着道袍的俊朗男子白发随着从水面吹来的风飘舞,他思考片刻,道:“重新接上忘川确实比较困难,你懒得那么做,想要干脆让转生的灵性不走水路?”
说了一大段,还是被晏北归识破真实意图的季莳:“……”
“这么做的确是好处多多,”晏北归装作没看到季莳瞪向他的视线,继续道,“我等不是素一仙君,想要打败那位大神,也只能从细节微末之处着手,在不引起他注意的情况下,一点一点消磨他的力量,除开忘川这条转生之路,还有……”
“东南西北可以扶持四位海神,分夺那位大神手中的海洋权柄,设日神月神,河伯雷公风母雪女,规律天时,管理雨水,引导洪水,人道神入仙城,协助管理,引导众生愿力向善不向邪。”季莳一口气说道。
“看来春道友已经全部想好了,”晏北归摸鼻子笑了笑,“一心为神道考虑啊。”
“邪神已经和魔道结盟了,”季莳摊开手,“如今该急的,不应该是你们仙道?”
晏北归笑意更深。
“你想要的条件不可能三仙宗不可能全部答应,不过我想……你刚才和我说这么多,只是想让我替你给三仙宗传信引荐。”
“引荐?别说的他们高高在上似的?”季莳撇嘴。
他想了想,又道:“玉衡老祖之前出手……去的第一家就玉衡道好了。”
晏北归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件事我自然帮你,三仙宗无论哪边,我都有一分关系,传话简单,不过……”白发道人面上满是温和笑意,眼角都弯起,注视着季莳,“不过,在玉衡道之前,你可以先去我那里。”
☆、第九十四章
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
初夏的天空碧蓝一片,天空下连绵成雪原的白玉兰花间,探出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蓝色或绿色琉璃瓦,以及看不到全貌的朱红墙壁。
携着花瓣的微风拂过飞檐,檐角下悬挂的铜铃晃动,发出沉闷的铃声。
竹帘被细绳悬挂起一半,坐在窗棂边喝酒的人看着在白玉兰树枝上啼叫的喜鹊,眼神中也不由泛出点点喜悦来。
他半边身体坐在阳光中,上半身则被竹帘的阴影笼罩,日光从竹帘一道道细细缝隙中投射到他脸上,在他清俊的脸庞上绘出无数平行的纹路。
但就算如此,也无损于他的雍容闲雅的气质。
乌黑长发只有几缕被束起,剩下的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铺展开在地面,和同样铺展开若一朵莲花的衣袍下摆交叠在一起,压在最上方的,是几片雪白的玉兰花瓣。
看不出具体年纪的男子端起酒杯,痛快饮下一口酒。
这人身上无端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魅力,想来在这人周围,应该不会有人愿意大声说话。
可惜……
“我不同意!从来没有听说过散人道这个门派,那个什么什么神的家伙选在那个地方,还大言不谗要求我们老祖亲自去见他?如果答应了,玉衡道的面子要往哪里搁?!”
“我也是此意,掌门,我玉衡道同神道之间,乃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如今虽说情势比起从前有些紧迫,但还没有落到和一个敌人合作来对付另一个敌人的地步。”
“邪神?正神?于我等而言,有何区别?”
这些人明明表达着相似的意见,依然害怕有人听不到,嗓门一个赛一个大,如果不是修士居所有法术保持纤尘不染,恐怕会有不少灰尘被他们从房梁上震下来。
他们明明是对着满脸苦涩的掌门咆哮,眼神却都瞥向窗边喝酒的那人。
玉衡道掌门自然也知道长老们并不是在对他发火,只能依着长老们的愿,转身询问那个坐在窗边的人,问:“老祖,您觉得如何?”
沧澜第一人,玉衡老祖,被冠以这些名字的男子收回停留在喜鹊上的目光,回过头来。
他双瞳若星子,精光灼灼,哪怕是轻描淡写的一个眼神,也足够让这群在外面霸气无比的长老们噤若寒蝉。
而掌门则是老早就站在角落里去了。
和逍遥道或天剑道不同,玉衡道对掌门的要求,第一个是老实,第二个是存在感低。
因为玉衡道最大的永远是玉衡老祖,无人能越过他去。
玉衡老祖崔雪中其实觉得很有趣,关于徒子徒孙们放下对君子之风的偏执,如同凡人一样吵架的情景,如果能用玉简录下来,可以回味很久。
但前提是他的徒子徒孙们的矛头不是一致对准他。
崔雪中这样想,抬起手,还没有来得及召来那一张请柬,玉衡道掌门已经连滚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