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二两!”沈砚立刻跳脚,“这么少,够干什么的!不行,你得给他加,就加……十倍,二十两吧。你去弘文馆帮我打声招呼,这钱从我俸禄里扣,别叫他知道。”
言浚默默翻个白眼,将官帖递过去:“这书局里的人,也都算半个官了,须得有这官帖才行。你去交给他罢。”
沈砚一凛,忙道:“我又见不着他,怎么给他!你三令五申还不够,如今还来试探着诈我!”
“你急什么?倒也不只是诈你。”言浚笑道。“当初为着我劝散你俩的事,他多半已恨上我了。我去给他这官帖,估计他也不会要。还是你自己想办法,随便托个人,给他送去吧。哎,那王永业一家子不是你买通的么,此物让他传递正好!”
沈砚心虚,随手揣下官帖,岔开话题说:“知道知道,我还有事和你说。那日皇上叫查冰库下埋尸的内情,他可跟你说了?”
言浚摇摇头:“这几日御史台公务繁忙,还未及得上问。此事皇上恐怕又是意有所指,你查起来可要小心,还要多多揣摩上意才好。”
“成天意有所指,直接告诉我多省事,非要闹这些玄虚!”沈砚没好气道。
言浚一面走向外走,一面叹道:“凡事若都有这么容易,世人也不必成日算计了。我走了,你且歇着罢。”
沈砚也不送他,摸出那张官帖,笑得甚是有鬼。他怎会轻易给萧索,必得讨价还价,哄着他一高兴,将那绣像绘本上的花样多试几个方罢。
只是今晨萧索来时,神色却甚是萎靡。往日相见,他总是笑意满眼的,今日颇为古怪。他还瘦了许多,尖尖下巴看得沈砚心疼不已,拉着他手问:“怎么这么瘦了,苦着脸做什么,来见我不高兴?”
“没,没有。”萧索抱着瓷罐,同他从后门进去,一路上低着头不言不语。
沈砚愈发起疑,扯了扯他胳膊问:“抱的什么,这么宝贝?”
“啊——”他忽然向后踱了两步,支吾道:“没……没什么。这是,茶叶,是茶叶。”
“什么好茶?”沈砚眉头微蹙,“给我瞧瞧。”
萧索偏着身子,将瓷罐半藏在身后:“不是好茶,别……别看了罢。”
沈砚盯着他看了片刻,笑说:“行,不看就不看。你不给我看,我可有好东西给你看,跟我来。”
他大手一捞,将萧索拉进室内,转过板壁,在小螺钿柜子里取出那张细心收着的官帖,“放下你那宝贝罢,我不看。你瞧瞧,这是什么。”
萧索慢慢将茶罐放到条案上,忽又抱起来问:“我……你渴不渴?我给你……沏茶喝,好吗?”
沈砚手僵在半空,默默收了回去,点头道:“也行,先喝茶,等会儿再说。”
萧索走到茶桌前,拿过一只白玉小盖盅,从茶罐里取出些茶叶搁在里面,又去提小炉子上坐着的水壶,手一歪,滚水直向自己浇去。
“哎,小心!”幸而沈砚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水壶,到底烫了手腕。
萧索吓得丢下茶杯,伴着“哐嚓”一声响,扑上前去看他伤处:“要不要紧,要不要紧?”
沈砚摸摸他发心,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儿,这怕什么。你想什么呢,恍恍惚惚的?若是你那小嫩手烫了,可就了不得了!”
萧索默了默,拉着他的手浸在旁边的翡翠鱼缸里,低声道:“对不起,我走神了。”
他那样温柔乖巧,沈砚禁不住捏捏他脸颊:“不妨事,一点儿都不疼。”说着晃晃手腕,“你瞧,比你的还灵活!”
萧索分明见上面一片红痕,只是没有起泡罢了。他擦擦手,收起打破的茶杯,这次不敢再用玉的,随手拿过一只砂壶来沏茶。
沈砚好笑:“你可知你手里这把壶是皇上赏的沉水紫砂,抵得过十只玉杯的价钱?”
萧索手一抖,恭恭敬敬地又摆了回去。对着满桌茶具,竟找不出一只可用的。难道是天意拦他行此卑鄙y-in毒之事?
沈砚见他皱着眉头出神,便另拿过一只描金白瓷杯来给他,坐在树根雕的小凳上说:“这也值得为难,不过是个器物,打了就打了。你若喜欢,都砸了它们听响,也不要紧。”
萧索顺手接过,费尽力气,终于沏好半盏茶,颤颤巍巍地递给他:“你……”
他话刚出口,沈砚便笑了:“你哆嗦什么,这杯子不值钱的,听这“叮叮啷啷”的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杯子里藏着条活龙呢!”
萧索笑了笑,却如羽毛落进水里,毫无波澜。沈砚接过杯子,对他柔柔一笑,举杯刚要喝,突然听他叫了一声:“别喝!”
沈砚挑挑眉:“为何不喝?你沏的茶,哪怕有□□,我也非喝不行。”
他说着杯子已凑到唇边,萧索一把打开他的手,又碎了一只杯。
“当……当真有□□。”他说。
“当真有□□?”沈砚闷闷乐起来,“你看上西门大官人了?”
“我……”萧索垂着脑袋,“我不是潘金莲。”
沈砚将他拉到怀里,揉揉脑袋:“你真是忒可爱了。既然不让喝茶,咱们能看这帖子了吧?”他从桌案上拿过官帖来与他。
萧索打开一看,愣了片刻,忽然出溜到地上,抱着他的小腿哭起来。沈砚吓了一跳:“嘿!这是怎么了,高兴魔怔了?”
“我对不起你!”他呜呜咽咽地说着,憋得呼吸都困难,脸色渐渐染上一层红。
“快别胡说八道!”沈砚忙拉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