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光廷叼着吸管,这时就含糊的发牢骚道:「唉,我要是能有很多很多钱,那就什么烦恼都没有啦!」
萨沙笑了一下:「我要是有很多很多钱,那我就自己开一家面包店。」
虞光廷白了他一眼:「你真没志向。」
萨沙翘起嘴角微笑:「我只是说说,我也不会有钱的。」然后他低下了头:「你知道我的状况。」
虞光廷的确是知道——萨沙,这个流亡异国的白俄小子,父母早已双亡,真正的亲人只有一个姐姐,前两年又跑去上海做了舞女。而瞧他本人这个羞羞答答的模样,也的确是没有发达起来的可能。
这两个人枯坐片刻,虞光廷见萨沙把一条手臂横撂在桌子上,衬衫袖口卷起来露出了毛茸茸的胳膊,就百无聊赖的伸手过去,用手指钳了那汗毛使劲乱揪。
萨沙疼的龇牙咧嘴,后来实在受不得了,这才缩回手来笑道:「你真淘气。」
虞光廷没接这个话头,却是一撸衣袖,顺势给他看了自己的手腕:「表呢?摩凡陀,会不会有人要?」
萨沙垂头寻思了一下,终于是鼓足勇气问道:「虞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很诚恳的望着虞光廷:「你总是拿这些昂贵东西让我去卖,我舅舅很起疑心啊。」
说到这里他脸红了:「我不是怀疑你……」
虞光廷沉默下来,半晌不言语。而萨沙见了他这个反应,愈发坐实了自己先前的猜测——也许这小家伙的确是个小贼。
他不打算再追问下去了,反正他也不在乎虞光廷的身份。可是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刹那,虞光廷忽然喃喃的开了口:「我……这些东西不是我偷来的。」
他抬起头望向萨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神情却又很镇定,是豁出去了的样子:「我和你姐姐是一样的。」
萨沙没听懂,眨巴着灰眼睛发怔:「嗯?」
虞光廷忽然觉得萨沙很天真幼稚:「有人喜欢女人,有人喜欢男人。我虽然身无分文、无家可归,可是有人愿意养活我啊——你明白了吗?」
萨沙这回听懂了,同时心都凉了。
「那、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虞光廷满不在乎的答道:「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我原来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不过现在穷啦!」
萨沙这回彻底明白了——他的小鸟儿并非蟊贼,而是个浪浪荡荡的小男妓。
这还不如蟊贼呢!
虞光廷探头望向萨沙,心里很难过,可是脸上笑嘻嘻的:「哎,你现在是不是看不起我了?」
萨沙低着头,心乱如麻的不肯言语。
虞光廷欠身伸手拍了他一巴掌:「穷白俄,我不嫌你就不错了,你还嫌我?」
萨沙是个老实人,听了这话立刻抬头反驳道:「我没嫌你,我只是……吃惊。」
虞光廷用雪白牙齿咬着吸管,歪着脑袋依旧是笑,笑的面孔都麻木了:「个人有个人的活法!我前二十年做惯了阔少,现在让我像你这样卖力气讨生活,我过不来。」
萨沙心慌意乱的看了他一眼,言辞混乱的反问道:「你要不要吃松饼?」
在虞光廷坐在咖啡店里大嚼松饼之时,虞幼棠也正在家中招待盛国纲吃午饭。
盛国纲在席上谈笑风生,挥洒自如,几乎快要反客为主;而且又极恳切的说出许多亲热言语,那种知疼知热的语气几乎让虞幼棠感动起来。
「少喝点酒吧!」他坐在虞幼棠旁边,微蹙眉头眼睁睁的望着对方:「你刚才是不是又喝了许多?昨天你还说要控制,结果我看你早把那话当成了耳旁风。」
虞幼棠对着他微笑:「对不住,我的确是把那话忘记了。现在经了你的提醒,我今后一定总想着。」
盛国纲最喜爱他这种落落自然的平静态度,又觉察到他已然对自己收起了那些打太极似的客套话,心中便很觉愉快;可惜正当他要继续发出一篇动听言论之时,不想忽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说是金光耀在码头摔了一跤,现在已经进了医院,急着要找虞幼棠过去呢!
代劳
码头上有一处向下的石阶,修砌的十分陡峭,阶面也窄得很;金光耀往下走时一不留神踩空了,骨碌碌的直滚到了平地上,结果导致踝子骨错了缝。
他疼的大声喊叫,恨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哭爹喊娘;手下连忙一拥而上把人搀扶起来,见他走不得路了,便立刻叫来汽车,将他送去了附近一家医院中去治疗。
虞幼棠赶到时,金光耀躺在病床上,已然镇定下来。虞幼棠站在床尾掀被一看,见他那脚踝处肿的透亮,几乎没了形状,就皱着眉头望向金光耀埋怨道:「你这么大的人了,走路倒是看着些脚下呀!」
金光耀叹了口气,气急败坏的答道:「唉,别说那个了,我现在下不了床,码头那边怎么办?脚行前两个月的账目肯定有大问题,我急着去亲自核对一遍——还有上海那边马上要发来一船货物,这个也得小心接着才行……」
虞幼棠在枕边坐下了,用手拍了拍金光耀的脸:「你现在急也没有用,那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呢?我倒是闲的很啊。」
金光耀听闻此言,倒是心思一动。他拉扯着虞幼棠低下头来,自己则嘁嘁喳喳的对其耳语了一通。虞幼棠一边听一边点头,末了起身看着他笑道:「你让我去,我就去;不过要是做的不好,你可别来怨我。」
金光耀挥挥手:「我知道你脑子好使,肯定比我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