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人还警戒地守备在人形旁边,随时准备应对他的突然发难。雨水冲去了人形身上的尖刺,慢慢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他仰躺着,手脚张成“大”字,筋疲力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周鸩?”珑白惊愕地叫出了声。
周鸩一动不动地躺着,闭着眼睛任雨水冲刷着,似乎非常惬意。“廖大少爷,又见面了。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廖蓝却回以同样的问话:“周鸩,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周鸩“嘿”地嗤笑了一声:“正正经经回答我,会闪着您老腰吗?刚才我怎么了?我只记得那个火人追着我到处跑,杀又杀不了我,放又不肯放过我,跟老鸨子讨债似的,我火了,想把它撕碎……然后,我就掉好像又跟什么东西打了一架,不记得了……喂,廖大少爷,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你成魔了。”廖蓝冷冷地俯瞰着他,他的脸上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周鸩,你得不到你想要的结果。你控制不了衈龙,控制不了躯壳,甚至连你自己都控制不了。你卷入这件事情越深,你就越身不由己。远远离开这里,以周鸩而不是祭品的身份活下去,这里没有你想要的自由。”
周鸩大笑起来,在雨声的噪扰下近似哭声。“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他咬牙低语道,轻盈地跳起身。木人和土人立即一绷,但他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打了。
“谢谢你,廖大少爷,老和尚这段记忆我没怎么看懂,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成魔,呵呵,成魔,也挺有意思嘛。”说着,他转身离去,潇洒地一挥手,“我回去换身好衣服,再来和你们斗。”
廖蓝目送着大雨中渐行渐远的身影,有那么一刹那,与雨中玩纸船的幼小孩子重叠了起来,但心里却已激不起一丝波澜。他转过身,拉着珑白的手,朝着与周鸩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们要去哪里呀?”从始至终都一头雾水插不上话的珑白,这会儿终于可以提问了。
“回家,吃饭。”廖蓝对他明朗一笑。
只是这饭,不知还有几顿可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联手
廖蓝躺在床上,侧身凝望着珑白的睡脸。睡得可真熟啊,可以大胆地抚摸他的头发和脸颊,也不用担心吵醒他。廖蓝成为躯壳后,虽然没有法力,但在醒着的那一个来月里,也是不需要像人类一样睡觉的。无梦的漫漫长夜原来是如此无聊,想必珑白以前也常常靠欣赏他睡觉打发时间吧。
但是,时间真的不多了,只剩两个法阵还没被解开封印……四周很安静,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不像前几晚,衈龙试图在境界中穿行激斗的声音不绝于耳。估计它也发现自己在白费劲,消停下来养精蓄锐了。廖蓝把手指移到珑白耳朵上的玉坠子,轻抚着这块冰冷的石头,陷入了沉思。
“廖蓝。”珑白突然唤道。
“把你吵醒了?”廖蓝不动声色地把手指从玉坠子上移开。
“如果法阵的封印全部解开了,躯壳会怎么样呢?”珑白加重了语气,“说真话。”
“不清楚,眼下的状况和正常的解开封印条件相差太大了,也许会进入躯壳吧,但也许会发生其他无法预料的情况。”廖蓝说的是实话。
“周鸩知道的会比你更多吗?”
“也许吧。他能把泉水和水阵的境界连接起来,这个是怎么做到的,我就不知道。”
珑白沉默了。他把廖蓝的手拉过来,贴在自己的脸上。这个动作让廖蓝心里一阵酸楚。“没事的,别担心。”廖蓝像往常一样亲了亲他的银发。从珑白小时候开始,这样的亲吻就是抚慰情绪的最佳药方,这次似乎也奏效了,珑白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咔嗒。廖蓝警惕地抬起头,屏息聆听。咔嗒,咔嗒,有什么东西在房子前面走过去了。廖蓝小心翼翼地把手从珑白的脸庞下抽出,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走到外面张望。
咔嗒声还在,只不过离房子远了一点。天快亮了,借着模模糊糊的晨光中,依稀看到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廖蓝谨慎地唤来土人,让它在房子四周布下结界,然后带着木人,向那个东西走近查看。
那个东西不动了。但咔嗒声还在继续,听上去像骨头撞击的声音。离它还有几米的时候,廖蓝看清楚了,脚下猛地一刹:一具人皮立在那里,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对着他。
是祭品的躯体吗?它怎么从境界出来的?廖蓝心头突突地跳着,慢慢接近。一阵风刮过,人皮忽然跳动了几下,咔嗒声急促响起。木人立即绷紧了身体,作势要冲出去,廖蓝赶紧抬手制止:要是它把躯体撕毁,解开了封印,那还了得!
风息了,咔嗒声随之消失,廖蓝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他快步上前,一把扯住人皮,撑在里面的骨头咔嗒咔嗒乱晃,背后支着的一根杆子马上倒了下来。
廖蓝松开手,人皮木偶瘫在地上,撕裂的嘴巴好像在嘲笑他。这么拙劣的小伎俩,居然上当了!他略一思忖,立刻转身向家里跑去。
家里静得跟坟墓一样。床上空荡荡的,珑白果然不见了。土人仍然老老实实地守着门,好像小主人只是出去散步了。但是廖蓝知道,珑白不会回来了。
廖蓝跌坐在地上,久久地发着呆,天边渐渐露出淡淡的鱼肚白。又一天过去了,他能利用的时间,又少了12个时辰。
当第一缕晨光透进黑暗的地下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