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皇上召如意王侍寝,以此落实了如意王男宠之名,这也是一种玉成吧?秦夕慨叹,泪水莫名滑落。
☆、第 92 章
深秋猎场,夕照残红,风声过后更是萧索寒凉,但是寒不过心头冰冻,秦夕勒马远望,西边暗红黯然,恰似那人离去时不舍的目光——莫琪,你今在何方?
“秦大人。”
身后一声探问式的轻唤,带了些许呵护之意,使得秦夕不忍装聋,何况萧言跟小金子他们一样,当日会合力害死莫琪,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真正的罪魁他都没有追究,何必迁怒其下?
“言侍卫不在御前奉职,可是有事找我来的?”秦夕回头笑问。
萧言欲言又止,最终蹙眉轻叹,“这儿风大,秦大人还是回营帐暖和些。”
说着牵过秦夕的马,自顾走了几步才发现秦夕并未跟上,只好回身再请一遍,且轻声道:“是皇上命我来寻秦大人,所以还请跟我回去。”
秦夕不动,只是挑眉看着萧言,突然笑道:“你如今已是禁军统领,可谓皇帝身前的大红人了,想必上次西北之行也是功劳不小,得了不少赏赐吧?怎么还戴着我当日送的玉呢?这未免太寒碜了,还给我吧!”
秦夕伸手去解,萧言退后一步,甚至单手按住,却将玉佩塞进腰间锦囊中,讷讷道:“这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即便他已不认我作友人,我也不会擅忘那份情义……”
“何曾有情义?”秦夕嘿笑似冷笑,“倘若有情义,怎会谋了友人血亲的命?纵然职责在身,难道不可私下知会么?却连半句警示也没有,冷血作壁上观,事后竟能假作无辜,枉谈情义,真令我叹为观止!”
秦夕言毕转背,显然不想再对面,萧言羞惭无语,不敢再请人回帐,只能静候一旁,看着面前这个单薄而瘦削的身影,然而站得那么直,仿佛风刀霜剑也不能折损,又似万般风云也不能撼其半分——那个假作嬉皮却善良美好的秦夕终是不见了,从此冷心寒骨,却也漠然人情了吧?
“我虽不曾警示你,但却提醒过莫将军,只是不知他为何未加防范。”萧言悄语似呢喃。
秦夕浑身一震,慢慢回头,目光盯在萧言脸上,神色从震惊转为悲愤,最终颓丧,凄然笑道:“他何曾不想防范?是我不准他防,他隐语告知我,说皇上会暗杀他,我不信,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皇上不会伤他丝毫,他吓坏了,不准我漫言不祥,甚至自认小人之心而跟我道歉,可是需要道歉的人是我,只是已听不到他一句原谅。”
秦夕说到此处低头一笑,眼中却跳落一颗泪,自我厌恶般狠狠抹去,抬头冲萧言拱袖道:“谢你当日给他警示,这份恩情,秦夕铭记终生。”
萧言苦笑,终究不能友人相交了么?一句恩情看似有情,其实绝了自己想要的情义。
“劳你久等了,这就回吧!”秦夕当先掉头,萧言默然跟上,行至半途才低声道:“皇上并非无端起了杀心,莫将军曾御前明言喜欢你,还说事成后必定会带你走,皇上虽许他如意,但只碍于大局而假意应承,又知莫将军有非凡手段,倘若不暗里除掉,必定会令其得逞,所以皇上秘行暗杀是不得己而为之,也是赌他在你心里的分量重过莫将军,你若不能谅解且释怀,输的便不止皇上一人,除非你果真变了心,否则何苦让一个已死之人毁了你们一世幸福?”
秦夕笑,“你说得对,可惜我不稀罕那样的幸福,毕竟我是平民出身,只懂小户人家的安逸快乐,凡事也只求问心无愧,做不到踩着他人尸骨枉谈幸福,背负人命还理所当然地快乐,我真的做不到,何况死的是我唯剩的血亲,我若能安之若素,便是真正冷血,这样的人,又哪里有感情?更遑论随侍御前,与之幸福?这不是笑话么?”
萧言愠色无语,心知秦夕已铁了心不肯回头,皇上那边也赌气般不肯俯就,频频封妃见嗣也罢,如今还添了新的男宠,只怕时日再久些,皇上终会淡了心,到时再无转机,而秦夕……恐怕会被赐死。
“刚过易折,便是为了自身长远,你也该适当示弱,否则……”萧言顿住,其意不言而喻。
秦夕淡淡一笑,“谢你警言,前面就是营帐了,我自己会回去。”
萧言不好再多说,只能递过缰绳,折身去了高处的皇营,进帐时被曲同拦住,于是一同在外面守候,听帐内传来燕妃的轻笑声,心想,皇上果真淡了秦夕么?
其实真正论起来,西北之事原是皇上做错了,只是从前都是皇上迁就的多,秦夕本就被宠坏了才不肯下小,又涉及到血亲之死,更不可能首先低头了,此事终无善果了吧?
萧言心下叹息,忽听帐内传诏,要他带秦夕前来侍候,可是燕妃也在帐内,皇上用意固然明显,但也恐怕不能如意。
秦夕闻诏前去,还特意换了官服,谁知皇上不是召问公事,竟是要他斟酒,燕妃也炫耀般赖在皇上怀里,嗲声撒娇的同时也悄悄冲他冷笑,于是秦夕明白了,是燕妃要他来斟酒,而皇上应允了,两人都想看他的好戏呢!
萧言要他示弱,可他从来不是弱者,虽然也曾为了活命而各种虚演,但那也是为了替他人活着而自保,如今孑然一身,视作心志的私情也销毁殆尽,还有什么值得他去奋力拼取?
斟酒不是难事,拎壶倒满便是,饮者一帝一妃,自然要双手奉上,而且要低眉敛颜,不可斜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