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罢手,也就分毫不让起来!
阿衡和朱宁暗中通着气,第三天朱宁终于拿出给事中石天柱的奏疏——历数了皇帝种种荒诞不经之举,措词很严厉,说皇帝再放任马氏在宫中产子,则“王公宗室肯坐视祖宗基业与他人乎?内外大臣肯俯首立于朝乎?”——这封奏疏十天前朱宁就看到了,怕触皇帝之怒,当时不敢拿出来;如今跟阿衡商量过,拿来试探一下皇帝的反应。
皇甫骏静静地看完,半晌无言!朱宁不敢说话,毕竟他是始作俑者!暗暗瞥了一眼帘后,看见阿衡的靴子,心下稍安——皇上虽然好脾气,这封奏疏却写得太不客气,真的雷霆震怒起来,他就只能牺牲石天柱,想法子先自保再说——反正这帮言官一个个都是不怕死的。
皇帝却并没有发怒,半晌道:“算了,都怪我舍不得她,与其让芳儿在这里担惊受怕的,不如送她回去安安静静生产吧!多给她点儿银子,别屈着她!”
这话说出来,朱宁和帘后的阿衡都有些哭笑不得——还以为他看了折子在生气,哪知道想的却是伊人担惊受怕,真真是个多情种子。
马氏还想再跟皇帝见一面,朱宁当然不肯,做好作歹打发走了,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对内对外都有了交待——朱宁也可以放心大胆地左拥右抱了。
不过第二天张公公却找到了阿衡——皇帝整天只顾下棋,折子已经好几天没批了——所有奏折都由内阁先看过,有了初步回复,不过都要呈上来请皇上“朱批”准奏!如今已经积了上百本了。
(十六)生为君王
当朝祖制,所有奏折都由内阁先看过,有了初步回复,不过都要呈上来请皇上“朱批”准奏——皇甫骏好动不好静,长篇大论的奏折一看见就头疼,从十几岁即位之初就对此厌烦不已——以前刘太监之所以能把持朝政,也是专拣他玩得高兴时让他批阅,他自然全推给其人代劳,这才有了一个“坐皇帝”,一个“立皇帝”之说!
后来刘太监伏诛,他有心将朝事交给几位老成持重的阁老,可是几位阁老严守祖制,不肯越雷池一步,一心一意要逼他做个明君;苦口婆心地劝他专心政务,不要再事游猎——皇甫骏自知没有舌战群儒的本事,也没有严厉打压的狠心,朝堂上唯唯诺诺,虚以逶迤,下了朝就赶紧躲到豹房来,把政务抛在脑后!
张公公是看着皇帝长大的,这里朝官进不来,只有他看见皇帝就委婉劝谏,皇甫骏不胜其烦!皇帝讨厌一个太监,只消打发了即可,皇甫骏偏又念旧心软,不忍让他去给先皇守陵——通常是找点事把他支开,这两天一回来就钻到阿衡房里来下棋,索性让小太监守住门,托病休息不见他的面。
张公公无奈,只好趁皇帝去上朝来见阿衡,让他劝劝皇帝。阿衡听他说完,倒敬重他持身之正。又跟他请教了不少朝中事,让他把所有待批的奏折都搬来。
皇甫骏下朝回来,一看书案上堆得高高的奏折,立刻皱起了眉头,道:“张永来过了?真是阴魂不散!”拎起一本奏折翻了翻,道:“又是这样一大堆!这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阿衡不接他的话,拿起旁边案上一个雪白的云片糕,道:“我从乡下来,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皇上可知道这东西怎么来的?”皇甫骏扫了一眼,道:“你喜欢,叫饽饽房多送几盒过来。”
阿衡一笑,递了一片在他口中,道:“我们乡下的老百姓要想吃饭,春天要犁地播种,浇水施肥,夏天要防鸟雀啄了果,虫蚁咬了根,辛辛苦苦等稻米长熟了,还要收割下来,舂出谷粒,磨成粉,蒸成饭——才能吃到嘴里!填饱肚子!皇上用不着这么辛苦,想吃什么,叫饽饽房做就是了!可皇上到这世间是做什么的呢?”
皇甫骏苦笑一声,道:“你说这话,我倒想起以前一个好朋友来——老天生了皇帝,总不是来白吃饭的!皇帝就应该处理朝政,批阅奏折!唉,我只是说我这性子不适合做皇帝!但叫我有个兄弟,我宁肯让他坐这把龙椅!”
阿衡万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不想当皇帝,这话太出他意料之外,一时倒不知怎么说了!他愣神的功夫,皇甫骏已经坐了下来,打开奏折开始批阅!阿衡不敢再扰他,只能退在一边,悄悄让人准备茶水。
皇甫骏看了几本,向阿衡招招手道:“看得眼都酸了——你来帮我念吧!”阿衡依言过来,便拿起奏折念给他听。
好在李阁老等人知道皇帝不耐烦,已经尽量分门别类,让他一目了然!这般批完二十多本,皇甫骏摆摆手道:“先看到这儿吧——咱们先下盘棋!”说着让人把批完的折子发出去,起身走到棋枰前。
阿衡灵机一动,道:“这么着吧——皇上要是赢了,就批二十本折子;要是输了,就只批十本,怎么样?”
皇甫骏道:“赢了倒干得多,输了反干得少——这是什么道理?”
阿衡笑道:“我幼时不爱写字,我爹爹便说,若是你不爱做却又不得不做的事,千万不要苦着脸做,越做越苦——不如把这事想象成一件好事!每写一张字就当吃一块糖,想着那甜津津的滋味,几十个字很快也就写完了。皇上最喜欢什么?”
皇甫骏道:“我最喜欢你。”一把揽住他,低声笑道:“最喜欢你后头那张小嘴。”阿衡脸一沉,用力一挣。皇甫骏道:“别恼,我怕了你还不行?就试试你的法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