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口!与我疏远的拿这种场面话搪塞我倒罢,你还不知我心里想法究竟为何?你还不知道我到底愿不愿意去救那个护山神?”霄峡越说越气,那模样简直恨不得在明漪的轮椅上踹上一脚了,“起先骗破魂杵的时候不敢抬出这冠冕堂皇的理由,难道不是你心里已有了数?现在竟还不知悔改,和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明漪自知圆不过去了,她也清楚,其实此时若低声下气认个错,把自己知道的有关于屠家所有的情报和去向都供给师尊,态度乖顺陈恳一些,这事就不会再恶化。但她每每念及屠酒儿就会立即打消这个念头。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为什么自己会因为顾及那只狐狸就选择离经叛道忤逆师意。
倘若她有空细想,定会把所有的原因再次归到‘愧疚’身上。
可事实如何,无人知晓。
霄峡被明漪的沉默彻底惹恼,直气得不停哆嗦,“你还死犟,真以为你做过的那些子破事能蒙墙角洒点黑狗血我就不知道你纵着那狐狸住进玉虚?还拣个没人的时间勾结季鱼清那个不中用的废物开荤破戒,一篮子r_ou_到底进了哪只畜生的肚子我心里没数?难道旁人都是瞎的!难道我也瞎了吗!”
明漪从懂事起就跟在霄峡身边,长这么大,从不曾和霄峡呛过一句话,也从不曾违背霄峡任何一次指派,以往越是肯服从,眼下就越显悖逆,越让霄峡无法接受。
再说霄峡,他在明漪身上寄托了太多的东西,早已脱离了单纯的师父盼徒儿好的那一层情,他把整个道门以及玉虚宫的前途都捆在了明漪肩上,只要明漪的人生轨迹稍稍出一点偏差,他都可以臆想出整个道门会产生的偏差。
也怨不得他对这个徒弟如此严苛,那么些年过去,凡间就找到了这一个值得交付冠带的孩子,从心性到根骨样样都恰合适不过,舍掉这个,怕再找不出另一个更好的了。
霄峡骂完一遍后,越是看明漪那不说话的模样越气,直冲吴砭喊道:“去拿长凳和戒棍过来,从小我就没打过她,如今大了大了,却要叫我如教训孩童一般教训教训她了!”
吴砭看了一眼明漪,急道:“掌门三思啊,这孩子还瘫在轮椅之中,打也不是这时候打啊!”
霄峡一般总都是沉稳得体的,毕竟年纪与身份摆在那里。他现在能气成这副模样,也是真的没把明漪当外人,心思和那种怒其不争的老父亲差不多。
“我叫你去你就去,她如今翅膀硬了,非得教训不可,再不训,明日就该弑君弑师了!”
吴砭和洛木相视一眼,知道他俩劝不住,只得依照霄峡的吩咐去做了。
明漪的眼眶罕见的红了,框着一包泪,手足无措地低着头。
待长凳戒棍到位,吴砭和洛木搀起明漪,扶她在长凳上趴下。霄峡拿过戒棍,对吴砭道:“左右服侍的都喝退,门关上。你们要是敢劝阻,我只会下手更重。”
吴砭不忍地看了看明漪。
霄峡挥起戒棍狠狠抽下去,戒棍剐蹭过明漪肩后的衣服,实打实地落在她的背上,其力道险些直接把衣衫刮破。
只一下,明漪便知,霄峡八成是不知道自己那晚给小狐狸送了两年的修为,身体已亏空许多。他打的力度,对于康健的明漪来说还可运气抵御一番,但对于刚刚损失了两年修为的明漪,可就没那么好挨下去了。
明漪被打得脑子一片空白之际,竟还想了想霄峡是怎么安c-h-a的眼线,小报告也不打全了,害得她连博取点同情的机会都没有。
这紧急状态下还有心思想些玩笑话的习惯是谁染给她的呢?
是小狐狸吗。
屠酒儿……
明漪死死抠着凳沿,五脏六腑被打得翻江倒海,血混着昨晚吃的药一起吐了出来。后背似火烧般灼痛不说,脑子也变得混沌不堪,甚至眼睛也无法清晰视物了。
吴砭看霄峡气急了,手下没个轻重,又紧连着打了将近二三十下,忙悄悄和洛木吩咐:“你快去找乾阳道长和李承安道长来。”
洛木领意,偷偷绕后殿出去了。
不多久,两位老道长便风尘仆仆地加急赶了过来,见明漪后背的白衣已被打得血迹斑斑,衣服都刮破了几处,而明漪本人已经意识模糊,他们连忙去拦霄峡:“掌门师兄,别打了,别打了。”
霄峡被乾阳和李承安抓住胳膊,重重叹口气:“我教训自己的徒弟,你们拦什么?”
乾阳点头:“是,这孩子不听话是该训,但掌门师兄也该想想,你就这么一个看得上的徒弟,把她打出个三长两短来,我玉虚又将面临百余年寻不着继位者的困境,此番结果也是师兄想见到的吗?”
李承安附和道:“是啊,这孩子纵是千般不是,也该念念她以往的乖巧和顺。况她腿脚已不便了,掌门师兄再打下去,伤了脊骨,彻底瘫了可怎么好?难道我玉虚一代掌门人要是个在轮椅上度此余生的残废?”
“你们光想着叫她继承掌门之位,叫她有恃无恐。她若再这般忤逆下去,就是把季鱼清那个废物拉回来重教,我也不再要她了。”
霄峡虽然口上这么说,实则心里还是只认明漪一个,又及怒火渐退,看了看长凳上瘫着的人,觉得自己是打重了,便在面上狠狠哼一声,顺着乾阳与李承安的动作把戒棍扔了,拂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