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出出,每个都神情严肃,仿佛苏允命在旦夕。到后来,医生与护士不再出来,也没有人进去,走廊彻底死寂下来,陆秦静静地坐在手术室门前的长椅上,手肘撑在两膝,突然,喉咙里发出一声似野兽悲鸣般的呜咽。
他知道苏允惦记的那个答案是什么。
就在前几天,苏允才刚刚在电话里忐忑而紧张地问过他,而陆秦没有马上回答,他像以前的许多次一样,犹豫。
这个问题太复杂了,陆秦总觉得自己想不明白,直到今天,此刻,他坐在手术室门外,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灯盏,得知苏允罹患癌症,他心里那已经蒙了灰,快看不清颜色的一窍,才悄然无声地开了。
他爱苏允。
他早就已经爱上了苏允。
早在自己初见他的时候,早在他红着脸在后台扑进自己怀里的时候,早在他怯怯地牵起自己的手在戛纳海边散步的时候,早在他瞪着眼睛跟自己叫板的时候,早在他一次次踩破陆秦的底线而陆秦为他一退再退的时候,早在他满脸绝望说着我爱你的时候,陆秦就已经爱上了他。
陆秦想不明白,是因为他早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了苏允。
当局者迷,他越是钻牛角尖一样地想,越是想不清楚,看不透彻。直到此时此刻,他终于在死亡的阴影下,想通了这个问题。
原来他一直都爱着苏允。
他对他所有的忍让,包容,不舍与依赖,都是因为爱。
他爱他。
可是有什么用呢?
他快死了。
陆秦低下头,将脸深深地埋在掌心,许久,一滴泪顺着指缝渗出,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陆秦在寂静的走廊尽头失声痛哭。
第59章 封杀
苏允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回到了十年前,他的二十岁,他刚拿下人生第一个影帝那晚。他从前辈手中接过奖杯,在无数掌声中成为年轻的新科影帝。晚宴结束后,陆秦开车载他回家。他坐在副驾驶,怀里抱着刻着他名字的金色奖杯,窗外,路灯与远处高楼的灯火交错掠过,整条街都在闪烁。
那夜的城市霓虹太漂亮,就像舞台灯光一样。苏允站在台中央,仿佛置身世界中心,所有倾慕的、艳羡的、嫉妒的、憧憬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交汇,而台下坐着他最爱的人,眼光那么多,他唯独只回应这一刀充满爱意的目光。
那一刻的辉煌与荣光胜过一切,值得搭上生命,没经历过的人不会懂。
苏允睡了很久很久,他在许多梦里徘徊穿梭,想起许多自己以为已经忘了,其实还牢牢刻在心底的事。传说中人死前会往事重现般回顾自己的一生,苏允在梦里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想,我死了吗?
他没有死,睁开眼睛那一刹那,外面是大晴天,强烈的太阳光穿透窗户玻璃照射进来,刺得他眼睛微痛。
痛很好,他努力睁大眼睛,望着眼前的一大片确实存在,却看不清形状的阳光,欣喜地想,痛,至少证明还活着。
这是他昏睡不醒的第三十二个小时,他终于醒了过来。
头顶的柜子上,监测心跳的仪器滴滴跳动着,他的鼻子上罩了个氧气罩,管子一直通到头顶墙壁里。苏允的身体是一寸一寸恢复知觉的,刚开始是意识,而后是胳膊,脚尖,小腿,大腿,不知道身子能不能动,他试着动,没反应,就算了。
他侧过头,床边的架子上照例有三袋输液挂着,两袋待输液,一袋下面插着管子,管子正源源不断将药液输入他的身体里。他顺着管子望下来,望到自己插着针头的手。手边趴着个人,毛茸茸的头,衣服竟然还是那天晚上穿得那一身,他虽然没见到,可看着西装这么笔挺隆重就知道他没换过。苏允微微动了动手,手背上插着针头,很碍事,又取不掉,他只好带着这个针头,轻轻摸了摸陆秦的头。
陆秦反应迟钝,被摸到第三下才醒。他的肩膀先醒了,随后是头一点点抬了起来,睡眼惺忪,眼白充满血丝,目光与苏允交汇的刹那,他整个人都清醒了。
他轻轻抓住了苏允的手。
苏允温柔地笑起来:“哥。”
“苏允。”陆秦的眼眶湿润了,“你醒了?”
苏允点点头,抬起食指,想够一够他的脸,抬到半空,没了力气,落到陆秦手里。
“哥,”苏允毫不客气地嘲笑,“你哭了几次?”
……有哪里不对?
电视剧里,病床上的美人初醒,见到床边一直陪伴自己的爱人不是应该满怀内疚歉意眼睛里闪着小星星地说,哥,对不起,害你担心了,吗?
自己连这个待遇都混不上?!
陆秦吞了口口水,眼眶瞬间干了:“你还有脸说?这么大的事瞒着我,你很理直气壮啊。”
苏允笑,要不是刚醒过来,这个笑该是像往常一样像极了你奈我何的猫,可惜此刻气势打了折扣,一笑,鼻子上盖的氧气罩就被吹起一层白雾。他笑了几声,歉意道:“对不起,哥,害你担心了。”
陆秦这才稍稍满意,凑过来抚着他的脸道:“没事,好起来,哥就不生你的气。”
苏允问:“我好得起来吗?”
这是个认真的疑问句,陆秦却顿住手掌,答不出。
肿瘤长在一个不利于手术的位置,也不排除癌细胞会进一步扩散,医生目前的治疗建议是治疗加放疗,能不能治好,不好说。
“不好说”是很保守的三个字,背后藏着的,大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