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白水,就像在品一杯茶,左手握在铁栏上,握得很紧,手指的骨节都泛着青。看着郁辰把那名囚犯扶到桌子上,又见远处急匆匆赶来的三白眼,他忽然露出一抹笑意。
钟承志搞不懂这人在想些什么,也不打算搞懂,他用胳膊肘捅了捅他,问出自己的疑惑:“逸清,你说老大干嘛要开枪?三白眼怎么说也算是自己人吧,至于发这么大火么?”
李逸清收敛了笑意,转过脸对他说:“他没发火。”他声线平和,听来很是定神。
钟承志抓了抓头:“没发火?没发火搞这么大动静?”
李逸清不再关注那边发生的事,他放下水杯,走回自己的床铺,半躺下养神,然后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是我让他开枪的。”
这话瞬间秒杀钟承志,他那一根筋的脑袋运转不过来了:“啥!你让他开枪的?为什么?”
李逸清懒得跟他解释,随口说:“我就想看看他愿不愿意听我的。”
钟承志眨巴着眼睛,实在理不清这里头的弯弯绕,半天憋出一句:“你有病啊!”
李逸清轻笑一声:“是,我有病。”
方才郁辰眼光扫过他们k区的时候,李逸清就用口型对他说:开枪。
彼时郁辰挑起了眉,这说明他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但是在他目睹了内审室的情况后,便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李逸清知道,可能也只有李逸清知道,他根本不是为了救人,也不是因为震怒,而是在那一刻做出了准确的判断,采纳了他的建议。
郁辰的独断专行有时候确实匪夷所思,但是他绝不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李逸清欣赏的正是他这一点。所以从他真正认识郁辰的那一天起,就决定要服从这个人。
郁辰开这一枪的意图其实很简单——震慑。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他拿三白眼做范例,杀鸡儆猴。表面上是他由于厌恶血污而大发雷霆,实际上,他是在给三白眼和他背后的台柱立威。
对他而言,这场鞭刑只是所谓的导火索。他采纳了李逸清的建议,利用它,同时也利用那个受刑人。
苏远不是笨蛋,他很清楚,郁辰这样的人绝不会为了他这么个阶下囚大动肝火。他甚至隐约猜到,自己恐怕只是这个人手里的一个戏子,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配合他演完这出戏。
因此,他承受着郁辰状似真诚的关切——如果“扔”也算关切的话——苦笑开来。
那苦笑让郁辰挑起了眉,之后又了然:“……你倒是很聪明。”
苏远耸了耸肩:“狱长,你救我,是想我报答你什么呢?”
郁辰说:“不用你报答我,你去给薛管教好好道个歉就行了。”
“哈。”苏远不由笑出声,“给他道歉?你以为这是小孩子打架吗?说句对不起就完事了?”
“当然不是,薛管教的脾性你我都知道,最好的道歉就是你对他言听计从,被他驯服就好了。”
苏远瞪视着郁辰满是无所谓的双眼,深吸一口气,道:“其实我一直是个很顺从的人,但是,我是人,不是他随意捉弄的畜生。”
郁辰倾下身,望进他的眼睛,这双明明动摇却不肯退缩的瞳孔随着他的靠近而急剧收缩。他问他:“你还觉得你是人?”
苏远愣了愣,移开了视线才回答:“我是。”
短暂的沉默中,三白眼带着一群人进来:“狱、狱长,这里脏,您……我马上叫人打扫干净,马上!”
第3章 私语
周围是忙碌的清洁工,三白眼一刻不停地请罪,郁辰扬起手制止他的废话,继续对苏远说:“不道歉的话,就关禁闭。没有喝的没有吃的,就你现在这副样子,三天就够了。”
听了这话,苏远的眼眸忽然闪动了下,他笑:“好啊,我巴不得。”
郁辰说:“你在里面抗几天,m区的人就陪着你饿几天,你说说看,等你出来,他们会怎么对你?”
苏远没答话,他明白,郁辰不让他死,他就绝对死不了,而这种连坐制,能逼出那些人对他的愤恨,把他活活折磨疯掉。
三白眼插嘴骂道:“不知好歹!狱长,这种人就是屡教不改,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对他用鞭刑的,不然他不吃教训啊!”
苏远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这副想尽办法为自己开脱的嘴脸,真是让人恶心。
郁辰关注着苏远的神色,唇角带上笑意。不屈服?有骨气。但是……没有意义。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种挣扎是多么的没有价值。一味的逃避,认命,不再争取,好像全世界都与他为敌,活着,只是向死而生。
一笑过后,郁辰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事。就连钟承志这种一根筋都看愣了,他的倒抽一口气让李逸清从床上翻身下来,看到那一幕的同时,他也同样愕然,并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郁辰俯身靠近苏远满是血污的脸,在他被薛管教打出血的眼角印下一个吻。很友善的一个吻,像是亲昵玩伴之间的招呼。然后他在全身僵硬的苏远耳边说了一句话。
太轻太轻的一句私语,除了苏远,没有人听得见。
只这一句话,苏远忽然握紧了拳头,他惊疑地看向说话者,颧骨结结实实地撞上了郁辰的下巴,他不在意那点疼痛,急切地向他寻求确认。
郁辰看着他笑,只是笑,不怀好意。
苏远慢慢松了拳头,他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会向薛管教道歉,下次再也不会有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