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越说越细致,终于忍不住解释道:“大哥,其实我同沈先生之间,并不存在爱情。”
顾理元听了,毫不信服,反而严肃了表情道:“曾二小姐,你现在若是人在上海,那我绝不会干涉你的行动;可我既然把你带来香港了,那我就要为你多少负些责任。最起码,我不能眼看着你受沈静的欺骗!当然,你是成年人,如果你对我的这番规劝感到非常反感,那你可以明白的告诉我,我把你的赡养费付清,以后你的生活,由你做主。”
曾婉婷低了头:“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放心吧,我虽然同沈先生有来往,但那完全是出于同情,绝无其他方面的因素。你要是觉着我这行为不妥,那我以后多注意些就是了。”
顾理元至此,心中才稍稍的安慰了一些,感觉自己的权威并没有丧失殆尽。他很有保留的点点头,转而开始询问曾婉婷的住校生活,并且给了她一张支票,拱她日常零花。
顾理元这一个晚上,仿佛历经了两场战争,一负一胜,勉强持平,自己只落下个身心俱疲。而他的恩人兼对头沈静,在经过了长久的安逸寂寞之后,终于得以痛快淋漓的大吵一架,感觉很是过瘾,脱衣上床之后,也不必吃安眠药,盖上被子便一觉睡了过去,可见近来困扰他的失眠症也已然自行痊愈。由此又可见,沈静这个人,是非常善于将自己的痛苦转嫁到别人身上的。而顾理元,就很不幸的成为了他那痛苦的继承人。
顾理元垂头丧气的回了招待所,一上四楼,就看见小金用麻线拴了一只大蚂蚱,而他那傻小子蹲在旁边,正好奇的探着头旁观。那蚂蚱一跳,顾理初就吓的向后一仰,小金则操控着那根麻线,总不让那蚂蚱跳到人身上去。
顾理初玩的正高兴,忽然看见哥哥回来了,便当即丢下蚂蚱,起身笑道:“哥哥。”
顾理元强颜欢笑的答应了一声,把他带回了房间。顾理初和蚂蚱游戏了一天,如今见他哥哥回来了,自然欢喜的很。这边房门刚刚关上,他那边就橡皮糖似的黏了过来,嬉皮笑脸的抱着顾理元说这说那。而那顾理元,先前虽然矢志要给予这弟弟一些情人式的爱,不过值此又气又累之际,不得不暂时恢复哥哥的身份,把这弟弟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一把推到床上去:“不要闹,乖乖躺着睡觉。”
顾理初跪在床上,向他张开双臂:“哥哥,亲一亲。”
顾理元不耐烦的一挥手:“一会儿再亲!哥哥还有事!”说着在房内的一张木桌前坐下,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副大算盘和一个硬壳笔记本出来。
照理,账目这些事情,全应由公司内的财务会计负责,绝不该让总经理亲自计算的。然而顾理元在心情烦恼的情况下,眼睛看着笔记本上的数字,手指拨打着象牙的算盘珠,脑子里想着新从仰光订购来的十辆三吨卡车,好比吸足了大烟的瘾君子一般,不知不觉的就把那些不如意全然忘怀了。
等他终于觉出困意之时,已是午夜时分。窸窸窣窣的上了床,刚准备关灯睡觉,顾理初却揉着眼睛醒了过来。顾理元就势把他拖到自己的怀里抱了,口中说道:“阿初,哥哥问你,如果沈静为了救我而受了伤,那你说我该怎样报答他呢?”
顾理初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你不是说沈先生回上海了吗?”
“我是说‘假如’他救了我,我该怎么办?”
顾理初这回睁开了眼睛,认真思索之后方答道:“沈先生是很寂寞的,他总是一个人,连哥哥都没有。你要是想报答他的话……那就陪陪他吧!”
顾理元回手关了电灯:“还是睡觉吧!”
沈静虽然扬言要立即出院,不过翌日清晨,他神清气爽的起了床,却并未履行自己的那番豪言。倒是顾理元,晓得没有把人永远丢在医院的道理,可是又没处安置他,倒很是踌躇了一番。
他在午后去了医院,预备同沈静探讨出一个方法,来了结二人之间的这笔烂账。不想沈静得知了他那来意之后,倒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这两个人相对而坐,为了营造一种比较友好的氛围,所以便笑眯眯的对视了一会儿——而后觉得非常之别扭,立刻又分别错开了目光。
“我可以为你找一处房子,佣人我也可以为你安排好,至于其他生活必需品,当然也都由我来准备。然后……”顾理元顿了一下:“你如果有困难,可以来找我帮忙,我是绝不会推辞的。”
沈静垂下眼帘,慢悠悠的点点头:“哦,这是要把我彻底甩开了?”
顾理元愣了一下,认为他的措辞非常之不准确:“你不能这样讲——那你说,你想要怎么样?”
“我一个人,没法子活下去。”
顾理元皱着眉头,半天才说出话来:“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还得给你找个人做伴?”
“那是自然!”
“你少打我弟弟的主意!”
“别提他!难道世界上除了你们兄弟,就没有别人了?”
“莫非你又看上了曾婉婷?”
“她是不错啊!”
“你这个样子……你万一早死了,她以后岂不是要做寡妇?你这是作孽!”
“我又没有说要娶她。”
“好像你能娶得到似的……”
沈静直起腰:“我知道你觉着我配不上她——在你眼里,我是谁也配不上!不过我很有兴趣和你打这个赌,看看我到底能不能把她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