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舟心脏几乎是反射性的一阵紧缩,他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晨晔又来找他兴师问罪了。
这个电话是陆女士打来的,沈余舟挂断,心还沉着,他从通讯录里翻出另一个号码拨出去。
他对晨晔说:“算我对不起你,我们分手吧。”
晨晔过了好半天才回答,“是因为郁寻安?”
沈余舟看一眼对面的淡笑着的男人,心脏像是坠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钝重地跳。
晨晔还在追问,带着丝哭腔,“你们在一起了,是吗?”
沈余舟想到晨晔的那一句话,最终咬紧牙关,“是,我们在一起了。”
电话里只剩下一阵忙音时,郁寻安上前紧紧拥抱他,“你是认真的吗?”
他点头,“认真的。”
那一块石头终于落下去,哗啦一声,碎如齑粉。胸口还剩下的重量让他莫名轻松,但也是真的空了。
总而言之,沈余舟一直明白自己不是一个感情型的人,特别在他创业的那段时间,他觉得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必须品,他甚至觉得一个事业失败的男人连性欲都会相对浅薄。
那时候他只知道,以前那只他顺顺毛就能乐滋滋撒欢的小猫,再不是他安抚得住的了。一年半的时间证明了一切,他好像做什么都不能让晨晔满意,让晨晔满意的那个程度他办不到,那只小猫终于变成了他的奢侈品。
因此,最后他把晨晔丢在那条路上的时候,姿态极为决绝。
那是他们分手半个月以后,晚上下了雪,跟郁寻安一起从公司出去,白花花的雪片纷纷扬扬飞满他眼前的世界。
他们脚刚踏下台阶,“师兄——”突然一声冲破风雪夜的沉寂。
沈余舟知道是谁的声音,司机刚好把车开到路边,他没敢往那人的方向看,拉开车门几乎仓皇地把自己塞进车里。
等郁寻安坐到他旁边,他对司机说:“开车。”
而那个人的声音就不依不饶地追在他身后,“师兄——”
沈余舟心脏颤得厉害,一身御寒的衣物像是不存在似的,他彻骨冰凉,手抖得像筛糠。
他没敢回头,回头又有什么用呢?龃龉依然存在,争吵还是争吵,他们怎样才能圆满,这似乎是一道无解的题。
倒是郁寻安一直朝后看,接着摸出电话,打给了还在公司的一个保安。
沈余舟听他嘱咐人追上晨晔,听他嘱咐那个人把晨晔送上火车,最后颤着声开口,“把他……送到学校。”
郁寻安握住他的手,“放心,我不会让他出事。我要你心里安安宁宁地跟我在一块儿?”
沈余舟嗯了声。
可是他安宁吗?好像永远都不是,这么多年,他都不喜欢下雪的夜晚。
他把晨晔丢在那条下雪的路上,好像把自己的什么,也一起落在了那条下雪的路上。到如今,他还在那,已经有了给他们找到出路的能量,可是晨晔在那条路上,只留下了一个不肯回头的影子。
时隔多年,沈余舟又一次宿醉,宿醉的结果依然是头疼。
于是晚上的饭局他没打算多喝,到他现在这个地步,大不用拿自己的酒精耐受度表达对应酬对象表示坦诚。
这天应酬的对象是甲方代表,领头的是郁寻安,一桌子人,就算沈余舟推说头疼,可以陪他喝的人好几个。
而郁寻安的确也有些兴致,席上推杯换盏,沈余舟也明白他是见惯此等场面的,但终究年纪在了,还是不着痕迹地劝了一句。
郁寻安就冲着他笑,“难得今天大家都有兴致,咱们又是老朋友,沈总你要带头尽兴才行啊。”
话是这样说,旁边跟着沈余舟来的都不是死人,立马端杯自觉引火烧外身,没会儿功夫就把沈余舟给架到局外了。
酒喝到位,这一晚上也算是宾主尽欢,沈余舟秘书安排了人送甲方这群人走。
郁寻安喝得脚都站不稳,醉眼朦胧地看着沈余舟,“余舟,咱俩聊几句?”
沈余舟支走了跟着的人,包房里剩下他们两个。郁寻安的酒量深浅他太知道了,这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醉一半装一半。
果然,郁寻安仰靠着沙发,眯了一会儿,眼睛瞟着他,“几年前,我去巴厘岛度假,沙滩上正好有对gay趁着篝火晚会求婚,之后,求婚成功了,他们包全场的酒水,我看着大家都是黄种人,就凑了个趣,也跟着喝了几杯。”
听着无厘头,但郁寻安说话从来不会无目的,沈余舟靠窗站着,点了支烟,“然后呢?”
郁寻安目光有些迟缓地望向他的手指,“你不是戒了吗?”
沈余舟没说话。
郁寻安笑了笑,“好吧,那天等酒喝上,我才知道求婚的那个是我中学同学的弟弟,叫卓胥。被求婚的那个,就是他一高兴包了全场的酒水,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浓厚的尼古丁气味熏得嘴里发苦,沈余舟开口时声音很沉:“晨晔。”
郁寻安愣了一瞬,随后自嘲一哂说:“你知道了?你还觉着人因为你游戏人间。人家正儿八经地谈恋爱,婚都快结过一回了。”
接着,他对着沈余舟哈哈笑出声,“人家那边谈不成,回头还能让你牵肠挂肚的,这些日子你跟他处得怎么样?魂被勾走了没?夏迎春,特么夏迎春才是风月场上的英雄啊,服!”
这几句话简直聊得毫无营养,沈余舟说:“我先走了。”
郁寻安说:“卓胥的哥哥没了,他得回去传宗接代,抛下了你的夏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