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合雍身闻言子蓦然一僵,慢慢的软下来,满目绝望。她的身体里流动着太原王氏的血脉。姬泽若通过自己的传信知晓山东叛乱之事,还能信得过自己这个皇后,容得自己做他的妻子么?她满面绝望,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算计他的时候,可还记得,你们要杀的人是我的夫君!”
王颐心疼抱着妹妹的身体,“家族认为,他们生养了你,你便该为家族存续做出自己的贡献。夫妻至亲至疏,并不是个保险的关系,与其做个无法干政,随时可以轻易被废的皇后,倒不若做太后来的好。太后之位尊贵,以此位酬你,你该当知足了!”
王合雍泣道,“可是我爱他,我爱我的夫君呀!”
王颐无言,抱着妹妹,狭长的眸中露出清醒的痛苦之色,爱情之事最是难以捉摸,无可寻觅,却又逃避不得。
王合雍痛哭良久,收声下来,望着面前的王颐,“如今我算是明白萧氏当日算计姬灼的原因了。倘圣驾驾崩,储君便是在当日入宫的三位宗室子中选。魏王孙与圣人血缘较远,可能性不大。剩余两子中,吴王子年纪较大,为人也聪明伶俐,若是朝臣择继位君主,姬灼有很大可能当选。所以萧氏布下手段,令姬灼得幼年暴戾之名。可令朝臣弃选于他,另择宁王子。”声音讥讽,“萧氏出身兰陵萧氏,与姬炜生母同族,难怪肯损这个阴德做这等事。大兄说是么?”
王颐沉静点头,“是”。
王合雍心腔微冷,望着王颐问道,“大兄也赞同如此么?”
王颐沉默片刻摇头“我并不同意这般做法,但是山东八姓已经下定决心联盟成事。养贞独自一人,难以回天。”
他回忆起当日自己初闻山东士族此般打算的时候。
当时自己初知道此般内情之时,震惊情状亦不亚于妹妹此时,“你们疯了么?”
“皇权集中兴盛已成定势,士族集团的没落不可避免。诸位亲长并非糊涂之人,如何会行此悖逆之事?”
父亲和七叔祖对视一眼,眼眸之中满含悲壮之情,“养贞,你之所言我等都明白,只是,山东已有数百年辉煌,若没落在我们手中,我们便是家族的罪人。此后故去,无颜见地下先人。”
“不过是舍不得荣华富贵的借口罢了。”王颐冷笑,
“便是你们胜了,又如何?这小皇帝毕竟姓姬,不姓王,也不姓崔。纵然他有着来自山东的生母养母,他骨子里流着的是周姬皇族的血脉,待他长大,他会重复姬泽如今的道路,重新打压山东士族。至少,姬泽还肯娶太原王氏的女子做皇后,姬泽虽然一直贬抑山东士族,但也只是不纳其入朝中内阁,山东之人在地方之上为高官重臣者不计少数。你等今日行此悖逆之事,他日小皇帝长成,定会吸取教训,直接用铁血手段扫除山东众人,到时候咱们八姓之人连体面在这个世上活着都不可得,遑论祖先辉煌。”
父亲慨然而笑,“能得一时是一时吧。若能够延续数十年的辉煌,我等已经是心满意足!”
王颐闻言心中陡沉,自长辈的神情中似乎窥见一些踪迹。
他掩饰心中不安,退后一步,“就算如此,养贞心中依旧有一介疑问。今上姬泽并非一般愚人,虽则御驾亲征,却一定做了周密安排,长辈和其他七家做下如是的大事,若侥幸成功,姬泽暴亡在潼关之外,大周顷刻之间会大乱,怕是没有人有时间来追究里头的手脚。咱们至少可得一时苟安,休提便是;但若不幸失败,以姬泽的铁腕,绝不会轻松放过咱们。到时候,千年华族顷刻灭顶之灾,父亲和叔祖父成了祸族罪人,死后就对的起泉下先人么?”
叔祖父闻言面色惨痛,却豁然而笑,“世间有天意,若天意如此。我等也无话可说。山东士族锦绣,宁愿顷刻间fēng_liú云散,也不愿意在今上磋磨间渐渐消亡。”
他凝视着自己郑重道,“其实是姬泽自己给了我等机会。若他不执意御驾亲征,退一步说,若他出征之时膝下已有自己子嗣,我等也只能匍匐在他脚下,生不出旁的心思。”他的眸中掩映风云,生出一股疯狂赌徒之色,“天赐良机,弗取反咎。他的所作所为给了我等这般翻天的机会,我们如何能辜负?”
王颐静默,面对这样的父亲和尊长,他已经无话可说。
他们并非不明白个中道理,只是痴心想要火中取栗,博一个渺茫希望,甚至明知道这栗子可能会变成新的火种,烧伤了取栗的手,依旧一意孤行,不肯放弃。这般的人是无能为力再劝醒的!
自己不肯配合父亲尊长的这等疯狂计划,长辈也不多劝,只是命家人紧紧跟着自己,一举一动皆被看随,不得丝毫自由。如今荥阳城破,木已沉舟,自己身为太原王氏的一员,胜则享之,败则偿之,已经是脱不开了!
丽景阁中,王合雍伤痛不已,忽又泪流满面,问道,
“阿兄,事到如今,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呢?”
王颐回过神来,将妹妹抱在怀中,落下两行清泪。一边是心爱的夫君,一边是生养的母族,当二者势同水火不能共生的时候,王合雍能怎么办?该怎么办?这个问题太过困难,王颐也无法给她答案。
第223章 三五:当暑理絺服(之杀意)
范阳府中,曹皇后瞧了荥阳寄回来的家书,眉眼之间喜气扬扬,“大兄说如今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