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顾闻言心头一惊,手中握着杯盏用力,“喀拉”一声,杯盏破碎跌落在地上,少女掌中割出一道血痕,鲜红的血珠顷刻间滴落下来。
“郡主,”砚秋失声惊呼,上前查看阿顾伤势,取了一条雪白的帕子包扎阿顾伤口,阿顾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伤势。唇儿抖索半天,终究轻轻吐口,“这一日终究是到了!”
自今年春日起,范阳事情多发,府中气氛也越来越紧张,阿顾心中早有发生这种事情的预感,只是始终没有确定消息,犹如一只靴子悬挂在空中,荡悠悠的,总让人心悬牵挂,如今终于到在地上,心中一沉的同时,反倒有一种果然如此之感。
少顷,朝华居上下都听闻这个消息,俱都愁容满面。
孙炅举起反旗兴兵造反,与大周撕破脸面,意味着阿顾这个郡主彻底失去了屏障,在孙府之中生死握于他人之手。日后可当真是他日要她们如何,她们就得如何了!
一时之间,孙炅讨伐周室的檄文在河北散发的满地都是,府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给禁闭中的朝华居也递了一份进来。阿顾展开檄文,瞧着上头书写着,“仁宗得位不正,逆臣罗元崇、张皋倒行逆施,劝周帝穷兵黩武,致使大周连年作战,民无丰年……”的话语,冷冷一笑,唇角泛起讽刺的笑意,将檄文递到烛火前,瞧着它一点点的化为灰烬。轻声吩咐道,“宣桓卫令进来。”
银钿屈膝应道,“是。”转身出去,过了片刻,一身甲胄的桓衍从外头进来,对着阿顾单膝跪地参拜道,“微臣拜见郡主。”
“起来吧,”阿顾道,凝视着桓衍沉声问道,“你掌束着郡主卫武力,觉得咱们如果要逃出这孙府,有几分把握?”
她和亲河北,本是为了维持大周与河北的和平,如今孙炅既反,她这个和亲郡主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若是再留在范阳,不过是徒然等死罢了。自然是要想法子逃出去,若是有幸能离开孙府,平安返回大周,便能保住一干人等性命所在,日后许是尚能重享富贵生活。
桓衍亦是明白这个道理,沉声道,“没有多少把握。”
屋子里灯火明亮,桓衍执着笔在阿顾面前画了一张简要的舆图,“孙府乃是孙贼巢穴,素来以军事之法管制,内府虽然瞧着十分松散,实则内外数层由府卫管制,把控的密不透风。朝华居位于府邸北侧,最靠近的乃是北门。其处驻守五百兵士。且四门之间呼应,少顷片刻,其余各部兵士就会过来支援。咱们只有郡主卫五百人的兵力,较之不过是杯水车薪,便是侥天之幸护着郡主冲出了孙府。孙氏必定会通知城门兵紧闭四周城门,同时出动巡防兵力,在城中大加搜索。到时候咱们残兵余勇,多半逃不过他们的地毯式搜索,最后也只能束手就擒!”
阿顾闻言一颗心沉到谷底,“如你这么说,”问道,“咱们竟是半点法子没有,只能在这朝华居中等死了?”
桓衍闻言抬起头来瞧着阿顾面容,见阿顾的面容在晕黄的烛光下愈加明媚,心中一热,吐口道,“也非绝无可能,只是目前府中看守较紧,咱们寻不着机会,只能暂时一人。若是日后得了个天时、地利与人和皆备的机会,说不得拼死一击,能护着咱们逃出去!”
阿顾静默片刻,“我知道了!”
北方大地战火如火如荼的爆发起来,大周承平日久,民不知战,河北州县虽平日里心有警讯,但叛军骤然攻城,猝不及防,竟望风瓦解,徒将城池让给了叛军。一时之间,叛军竟显出势如破竹的势头,一路向着东南方高歌猛进。消息传回孙氏势力腹心之地,整个范阳处在一种奇异的欢欣之中,作为风暴的中心,孙府却保持着奇异的平静。
北园亭台上,孙沛恩饮酒痛饮,醉意熏熏。孙炅领军前往前线作战,作为他的长子,孙沛恩却并未随行,反而被留在范阳,名义上是赋予重任,守卫孙氏腹心之地,实际上却是一种变相的空置。孙沛恩心中苦闷,也不愿长留军营,索性瞧着天色灿烂,径直回了孙府饮酒作乐。
“将军,”蕊春执着酒壶嫣然道,“奴婢再伺候你饮一盏吧?”
孙沛恩酒意熏然,沿着女子娇美的手一路望上去,瞧见胸脯上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不由色授魂消,笑着道,“斯乃美人哉!”
“将军,”蕊春似嗔似喜,当初她在朝华居做下那等事体,大大损了阿顾颜面,阿顾命人将她扔在柴房里,赖姑姑等人将之恨个半死,索性不管不顾,有意将她饿死在柴房之中。之后阿顾重病,朝华居中乱了分寸,竟无人留意蕊春的动静。孙沛恩后来强行入朝华居将之带了回来,置在身边当了一个通房丫头。朝华居的人鞭长莫及,只得认了下来,将苦头吞在喉咙里。蕊春瞧了孙沛恩一眼,声音似感似叹,“您对蕊春有救命之恩,蕊春心里记着呢!”
孙沛恩闻言哈哈大笑,噙着蕊春的下巴亲了一口,“小美人儿,可真是乖巧,太叫我喜欢了!”眼色一转,沉淀下来,“你须记住,你是我的女人,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够动你。”
蕊春目光混沌了一阵子,一点点的凝成了爱慕之意,羞涩一笑,“在奴心中,将军自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她道,“奴给将军奏一曲助兴吧?”
“哦,”孙沛恩乘着酒意笑道,“你居然还会抚琴?”
蕊春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