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什么?”铁勇回头给了他一铁巴掌,不确定的道,“人家是皇家贵女,许是比咱们这些粗人高贵些,能看出什么了不得的玩意来呢!”他虽然说了如此的话,其实他自己也是十分迷糊,不明白这满洞的石头像有什么好看的,竟让阿顾如此痴迷,观摩了如此长时间,几乎一动不动。
太阳一点一点的在天空中移动,投在地上的树影随之转动方向。阿顾正在潜溪寺中痴迷佛像的时候,龙门之外,另一行人脚步到达了这座瑰丽的石窟。
此行人正是阿顾等人在来途上碰到的那位白衣青年。
王颐遣去了大部分随身侍从,只携了一名小厮,前来观赏大周闻名的龙门石窟。一路观赏两侧石窟中佛像,缓缓前行,待到行到潜溪寺门口,陶迟子上前一步,拦住这对主仆,“这位公子,我家小娘子如今在石窟中,不方便外人入内,还请两位绕行。”
善水乃是山东高门世仆,心中自有一股清高骄傲,闻言心中不悦,昂头冷笑驳斥道,“笑话,这龙门石窟难道都是你家的,似你等这般占山为王的势头,着实是暴发户。便是潜溪寺的菩萨都要笑话了,有辱斯文!”
王颐皱了皱眉头,他今早年曾经观赏过天下闻名的龙门石窟,今日特来旧地重游一番,不意竟在潜溪寺前碰到这般情况,打眼一瞧,见铁勇等人身上自有一股铁血气息,心中对这群人身份自有猜测,扬声唤道,“善水!”
善水闻声回头望了王颐一眼,忍气吞声道,“大郎!”
阿顾回过神来,听得潜溪寺外隐隐约约传来争执的声音,蹙了蹙眉头,转头问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贞莲奉命外出数步,过了片刻,回来禀报道,“娘子,外头好像有一对主仆也过来观赏龙门石窟,铁都尉会将他们请走的。”
阿顾眉头皱的愈发紧了,顿了片刻,答道,“龙门石窟佛像艺术高深。我虽有心在这儿研习揣摩,倒也没打算独自占了去。石窟中的佛像本就不是我一个人的,这人既然今日到了这儿,也算是与潜溪寺中的菩萨有缘。你出去告诉铁骑尉一声,若是那人瞧着没什么问题,就让他们进来吧!”
贞莲闻言怔了片刻,屈膝应道,“是!”转身出外。
过了一会儿,一名白衣青年领着小厮入内,见着石窟中坐着一位弱质纤纤的少女,容色清丽如画,不由一怔,颔首道,“小娘子!”
阿顾见是自己途中遇到的那位白衣青年,目光中也闪过一丝诧异之色,点了点头,“这位郎君!”
王颐观看了寺中诸座佛像之后,目光投到不远处这位少女身上,见这位少女坐在轮舆上,虽身体羸弱如风中新柳,但眉目清丽无双,望着面前大势至菩萨的目光颇为痴迷,手中伸指随着石窟中大势至菩萨的轮廓描摹,于是开口问道,“这位娘子是习画的么?”
清亮的男声在空荡的石窟中回响,犹如金玉之声。阿顾一怔,回过神来,对着王颐点头道,“正是!”
王颐垂眸道,“自来雕刻和画艺是不分家的。龙门石窟乃是数百年来各族皇家石雕艺术的结晶,这位小娘子如今来龙门石窟摹习,对你有好处。”
阿顾闻言问道,“听公子此言,公子于书画之道也有研究?”
善水傲然道,“我家公子的画艺,尤擅佛画,他的经变图便是吴道子大师——”王颐瞧了善水一眼。善水只得失声。
阿顾听到这儿,登时精神一震,笑着道,“听闻这位小兄弟所言,公子画艺造诣想来不凡。”
王颐微微一笑,谦虚道,“也不过是略窥门径而已!”
阿顾道,“能入门径,想来已是方家。小女子才疏学浅,初学画不过一年,如今着手攻人物画,不知公子能否指点一番?”
王颐闻言一怔,深深的望了阿顾一眼,心中猜测着这位少女的身份,似乎能够猜到一些。想了片刻,开口道,“石窟中所刻虽是石像,但石像亦是石匠以刻刀为笔,在岩石上做的画,与绘画有异曲同工之处。石窟东南侧的石窟乃是北魏时代的作品,用平直刀法,秀骨清像,你如今观摩的这座大势至菩萨乃是当代手法,与北魏的秀骨清像不同,讲究的是面容丰满,刻使用的是圆刀法,造型丰满敦厚,仪态文静,十分曼妙,已经初具盛周丰腴、典雅的风格。”
“佛像画,归根到底其实还是人物画,因此画佛其实就是画人。画佛造像又是一场修行,画佛造像的人不仅要遵循仪轨,更要将全部身心沉浸到对圣者圆满德行的归敬上,用全部生命去感悟和领受佛菩萨的境界。所以,要画好佛像,需要做到‘心中有佛,笔下无佛。’心中有佛,则对佛存敬心,感悟佛经道义;笔下无佛,则可纯笃画之本身。做好佛画,终究要落在人上头来!”
王颐的话,犹如一记警钟,劈开了阿顾脑中的混沌,仿佛将之前阿顾思绪的轻纱解开,阿顾霎时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面上露出欢喜神色,朝王颐福了福身,“多谢公子指点!”
王颐笑着道,“小娘子客气了,我不过是随口说几句话,真正的领悟还要靠小娘子自己才是!”
“公子一话之恩已经是珍贵了,”阿顾道,“若无公子指点,怕是小女子一时半会还在迷局之中。因此自是要谢的!”
王颐垂眸淡淡一笑,这个少女年纪虽小,于书画上的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