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珠帘微微动荡,小宫人们在帘子外头屈膝拜道,“玉真公主万福。”
玉真公主扬声的笑声从外头传来,“母后,阿瑛来迟了!”大门宫帘开启之处,一身紫色华衫的玉真公主从外头走进来。满目的艳光逼进殿中,照耀的殿中似乎明媚了一瞬。一双妙目在殿中一转,落在顾令月身上,朝着外甥女一笑道,“哟,阿顾,你竟这么早就来了。”
“你这个混世泼猴,”太皇太后瞪了玉真一眼,话语中虽带着淡淡的谴责,但一双眸子中却充满了欢愉之意,“瞧瞧你,你的几个姐姐都早早到了,就你落在最后拖拖拉拉的,像个什么话?”
“母后,”玉真公主挨着太皇太后坐下,伸手扯着太皇太后的胳膊,“如今天色还早着呢,晚宴要到晚一些才开始。我这个时候来又有什么关系?”她捋了捋发丝,满不在乎道,“来的时侯我正在府中和人论画呢,一时入迷,便错了点时间,不过是些微小事,你就别和我计较了。”
太皇太后嗔了yòu_nǚ一眼,“尽贫嘴!”
宫中诸人落座下,玉真公主挨在顾令月身边,端着高脚酒盏饮了一口猩红的葡萄酒,目光落在顾令月一身秀雅端庄的装扮上,凑过头来低声问道,“阿顾,你这身衣裳是从哪家裁缝铺子做的?”
阿顾瞧了玉真公主一眼,悄声笑着道,“小姨这话问的,为什么便认定是外头衣肆做的?如何就不能是公主府的针线班子自做的?”
玉真公主微微自得一笑,“我自然知道。”
“我阿姐性子随和,她府上得用的人,大都和她性子相似,这样的人做出来的针线自也是中规中矩的,虽然没有什么大出采的地方,却也很少会做错什么。”目光在阿顾裙摆上金碧辉煌的展翅凤凰上着落了一眼,悠然道,“这般的针线班子,如何做的出这么大胆别致的衣裙来?”
顾令月听的心悦诚服,诚心诚意的拜道,“小姨聪慧,甥女儿甘拜下风。——这件衫子和凤凰绣裙都是百岁春坊做的。我如今在外头学画,认识了一个姓凤的师姐。凤师姐新在东市开了一家成衣铺子,专门设计成衣裳贩卖,她心灵手巧,铺子里的衣裳都十分漂亮,小姨若是喜欢百岁春的手艺,日后不妨多光顾照顾些我这位师姐的生意。”
玉真公主怔了怔,望了顾令月一眼,目光充满了了然调侃之意,将手中的酒盏满盏饮下,笑着道,“原来竟是如此!我知道啦,日后定会照顾的!”
众宗室女眷在永安宫中小坐,忽听得外头传来动静,御前内侍梁七变入内,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奴婢奉大家命来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安好。”转头朝着各位公主行了礼,“公主安,各位小娘子安好!”在殿中央谦卑的弯下腰来,“大家说顾娘子难得见进宫一趟,请顾娘子到甘露殿去坐上一坐,和大家叙叙旧。”
宫中的众人闻言都怔了怔,不自禁的把目光投到阿顾身上。太皇太后眉宇之间舒缓,笑眯眯瞧着阿顾道,“阿顾,竟是圣人叫你去,你便去吧!”
“哎!”阿顾应了。
阿顾随着梁七变行走在太极宫中,明明在这座宫廷之中住了大半年的时间,如今再看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到甘露殿的时候,甘露殿一片宁静,姬泽一身黑色常服坐在殿中,看起来十分闲适。凤眸清冷,微微眺人之时,犹如蕴了湖水中的清光。
阿顾在殿下拜了下去,“臣女拜见圣人,圣人万福!”
姬泽丢开了手中的笔,笑着道,“起来吧!”
几个月功夫没见,姬泽的身上似乎又添了几分威重的威势。太皇太后渐渐开始放权,姬泽掌握了朝堂实权,君临天下的生涯在这位年轻的帝王身上打磨着声势,威严渐渐蓄养起来,气质又添了几分清冷,“近日算来好久没见你,听说你和人学了画,如今画的极是不错。”
阿顾听得姬泽的问话,知晓姬泽对自己的关心,一双荔枝眸亮晶晶的,谦逊笑着道,“承蒙九郎夸奖,我不过是初入门径,记忆尚浅呢!”说着,又撇撇嘴,“我还当九郎一见就要问我我的书法呢!”
“不急,”姬泽被逗的清清一笑道,“书法这事放在后头,朕自然会问的。说起来朕也听说了,丹阳公主家的小娘子,写的一手好飞白,十分有意思呢?”
阿顾脸一红,“我不过是觉得有趣,照着九郎的帖子念了一阵子,功力尚浅,就不在你面前献丑了!”
姬泽怔了怔,唇角微微一翘,笑着道,“你既不愿,便暂时放着吧!你前次烹的那鼎茶倒不错,既然来了,再为朕烹一鼎茶吧?”
阿顾一怔,姬泽无论抱着什么样的目的,这些日子对于自己总是很好的,她此前为姬泽烹茶,不过是为了践诺,也为了报答自己的些微感激之情。此时闻言唇角微微翘起,欣然道,“九郎既然喜欢,阿顾敢不效命?”
她被宦官领着入了甘露殿隔间,今日她进宫本是为了赴晚上的中秋宫宴,没有想到要烹茶,自然不会将自己的茶具携带在身上。甘露殿的小内侍捧了一套紫砂茶具过来,阿顾坐在月牙凳上,用刚煮开的沸水洗涤茶具,将沸水喷入茶鼎,略一晃荡,润了润鼎壁,只见一股沁色的紫砂色泽透出,触手温润,色泽幽深,不由心中惊叹,这套茶具砂质细腻,经年久远,当真是极品自己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