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莨坐起身,靠在床头,沉吟稍刻:“唔……其实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帝君回头看她,收回手,也靠坐在床头:“你说。”
步莨迅速整理话语,说道:“沈霄的父亲下个月大寿,他想送给老人家紫玉蝴蝶当礼物。寨里的工匠手艺没那么精湛,出品的玉卖相虽好也受欢迎,但总归不是精雕细琢。你愿意帮这个忙吗?”
帝君面无波动地看着她,默然不语。步莨却觉他眼色好似瞬间凉了下来,没有刚才那般有温度。
果然他不太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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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意吗?”她追问。
帝君仍是晦暗莫测盯了她会儿,却才说了句不知其意的话:“他受不下我雕的玉。”
“受不下?”步莨迷糊,这是什么意思?猜度道:“你是说价格吗?这个不用担心,他说了只要他出得起,价格不是问题。一个世子,又开了好些铺子酒楼之类,总归家底殷实,你往高了说,我报给他就是。今日我们捞到了紫金玉,用那块料价格还能再高些,定可以赚许多。”
帝君摇头失笑:“真是个小财迷。睡吧!”他转身熄灭烛光,拉下床幔。
见她还未躺下,帝君揶揄道:“想来你还有精力?不如我再帮你消耗些?”
步莨怎会听不懂他话中意思,忙缩进被窝,露出个小脑袋,特意强调:“累,特别累!得好好休息。”
帝君随后躺下,将她轻轻圈在怀中。步莨抬眼瞄去,见他闭上眼俨然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可她却左思右想不明白,他怎就不愿说清楚呢?
就在她蹙着眉头思考明天要不要再同他谈谈,头顶传来他的声音:“说他受不下,自然指的是,只要我不愿意,他再多钱也无资格买下我做的东西。明白了吗?”
步莨抬头,对上他垂看的眸眼,似懂非懂:“你是不想做吗?”
“嗯。”他答。
“为何?”步莨问道:“你还在介怀上次的事?可那真的是误会。而且年底了,寨里要去置办许多家禽来做熏肉,没了运镖,寨内收入一直不太稳定,这次是个机会,可以减轻大家的压力。”
帝君手指轻轻顺着她长发,缓道:“我并不是介怀那日的事,阿莨,许多事你只知表象。我会尽量多做些好看的饰品,让玉器铺趁年关前卖出去,但我不会为沈霄雕琢玉器。如果你非要问个原因,我只能说,我不喜欢他,我不愿为不喜欢的人做这件事。”
话已至此,步莨听出无回转余地,没法再劝,只得明日派人去沈府推拒了。
那日夜游看起来大家也都还好,她以为曦华释怀了以前误会的那事,并不知他原来一直不喜欢沈霄。
步莨轻叹了叹,虽说这笔大款是赚不到了,失落是有的,却也不会强制让他做不情愿的事。
帝君听到了她这声浅淡的叹息。他有难言之隐,算是他的自私。假如他不能随意去干涉沈霄做的事,便只能从步莨入手,他希望潜移默化下,步莨会亲手终止命定的那道同沈霄纠葛的轨迹。
***
次日正午。
步莨去采玉场找到曲巧思,叮嘱他后天忙完去一趟都城的沈府,转告沈霄这次生意做不成,并选了个紫玉的圆形腰佩托他带过去,送给沈霄以示歉意。
曲巧思接过包裹好的礼物,左右张望,缩着脖子小声道:“阿莨,我有件要紧的事,得同你单独谈谈,咱们找个没人的僻静之处好吗?”
步莨狐疑瞅着他:“神神秘秘的,什么事非得掩人耳目,不能在这儿谈?”
曲巧思皱着眉:“当真是要紧的急事,咱们从小到大那么些年,我什么时候拿要紧事开过玩笑。这事跟你夫君有关,不好公开的,你就听我的吧。”
同曦华有关?步莨雾水一头,可见曲巧思急切切的神色,也生出几分好奇,便答应去山林里找个无人安静处谈谈。
***
松柏遮阳,雀鸟唧唧。
突响起震惊的声音:“你说什么?曦华是妖?!”
声音在山林回荡缭绕,惊飞树梢停歇的鸟儿。
“嘘!”曲巧思慌张,忙拽她衣袖,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小点声。他可不想被谁听见,万一传到那人耳里,指不定他就真没命了!
“那日的情形我瞧得清清楚楚,他当真把手里那玉捏了个粉碎。若说武功强大的人,兴许可以办到,但他将散去的紫玉粉如数融合回手掌,完好无缺,就妥妥还是变回那块玉啊!你说这给玉起死回生,不是妖术是什么?就算有再强的武功,哪个人能这般做?”
步莨眉头顿时拢成了大川,默然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