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不住。
“七天。”国师继续补充道,“那龙来城镇里捣乱了七天,没伤人却搅乱了民心。之后他飞回峡谷,甚至飞的格外高,像是给人指路。”
龙失踪了七天。
骑士等了七天。
他没想到那是龙在世上的最后时光。
“当然了,凭你怎么能斩杀一条龙呢。”国师叹了口气,眼神波澜不惊,世间红尘滚滚,他已看得太多,“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你还太年轻,我的孩子”老人如是说,打开了窗,阳光在刹那间照进黑暗,撕裂着一切,“王国需要的,只是一个表面符合的人。至于内里的真相,上帝保佑,还有谁会在乎呢?”
“我拒绝。”他终于稍微理清了思绪,做着最后一丝挣扎,“我不会当那个人。”
“是吗,”国师笑着咳嗽了几声,苍老的声音沙哑又残忍,“你的那个姐姐,叫什么来着?算了,你不好奇她为什么会被赶出皇宫?”
露西略显苍白的面容在此刻突然清晰起来。
“你无缘无故失踪了几个月,谁信你是去杀龙了都说你是逃兵,找不到你,总要有人替你承担。这一切都是你种下的因,如今这个果也应你来承担。”海浪喷涌而来,淹没一切,“你以为这些,那条活了那么久的龙想不到吗”
他终于再次感到彻骨的寒,丝丝爬上心脏,狠狠揪住撕扯成碎片,甚至不给予疼痛的时间。眼前刹那地动山摇无法思考,可转瞬却又发现归于平静,不过是内心的幻象。
“真是感人哪……”老人长叹,心满意足的模样如同饱腹后的狐狸,对享用的大餐陶醉不已,“好久没听闻如此感人的故事了……毕竟人类总是那样的丑恶嘛……”
他没言语,作为一个不知何时突然被推上舞台的小丑,英雄的妆面在此刻滑稽不已。可没有办法,他仍要强撑微笑给台下带有黑色面具的观众们奉献一切。
“去吧。”国师终于作下总结,“他们已经在等你了。”
连反抗尚来不及,他就这样被做下决定,担上莫须有的名号——可这竟是他最好的下场,以一个生命的血液作铺垫。
他最终走出阁楼,眼前阳光明媚,鲜花与掌声迎接着他——一位斩杀了恶龙的骑士,一位英雄。
……
骑士收到了追捧,理所当然。
国王接见他,人民爱戴他。他似乎真的成为了合格的骑士——在这须臾几月之内。
只有他知道,这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可他又不得不靠这讽刺苟活于世。
国王问他要什么奖赏,他只要了一个小小的面包铺子,那把龙的剑,还有,那个花环——是的,不知为何,那个花环被藏在珠宝的小山里,最终被运了回来,免去了化作灰尘的命运。
龙最终走的干干净净,只除了那个被斩断的龙头——高高悬在城门之上。
每天每天,他都看着那头颅,看着他永远不会再睁开的眼。人们把这当做一种荣誉,日日谈论。
出了屋子,他总会碰到那么多的人,拉着他的衣袖,指着城门上那染着黑红血液的战利品,恭贺他,敬仰他。
他呢,要微笑着回应,“没有什么,这是我的职责……当然当然,我会继续担起作为一名骑士的责任……”
这样的对话日复一日重复着,这一次他似乎真的没有了名字——除了露西,他又被人们尊称为骑士,一个荣誉。
那城门上头颅的鳞片亦日复一日反着耀目的光,无时不刻在刺着他。
他就这样活着,身躯完好无损,衣食无忧。灵魂呢,或许早已千疮百孔,可谁在意呢。
他是骑士,是英雄。
几乎夜夜都要从梦中惊醒,他总是梦到城门上的头颅张开双眼,黑曜石般的眼睛就那样望着他。然后鲜血顺着城门留下,染红大地,蜿蜒着流到他的脚边。他就那样被圈在其中,无法逃离。
这似乎是心魔,可那又怎样,除不掉了!梦魇就那样在心中扎根,疯狂汲取着他的血液,吞噬着他的灵魂。
他渐渐消瘦了。
露西很担心他,可看着骑士眼角的青窝却又说不出话。她知道有什么事发生在她所不知道的角落,可她也明白自己帮不上忙。
不是没表达出自己的关心,但最终不过只得了一个勉强的笑,“没事的,露西。我会好起来。”
是我会好起来,而不是我很好。
她的弟弟,似乎从小就是这样。明明不会说谎,还死命地想方设法以自己的方式安慰人。殊不知这样却惹得别人更难过了。
“老汉尼不会希望你这样的。”她哽咽着,望着骑士的背影揪了揪裙角。
“所以啊,别担心。”骑士转过身,露出温柔的笑,“我会好好活着,连带着那些死去的人。”
不论怎样,好好活着,活出你们希望的样子。
生活总会好的,不是吗?
尽管现在千疮百孔。
……
☆、童话
珍妮是个卖火柴的小姑娘,家里贫穷,祖母又重病,她只能以此来补贴家用。
可火柴并不好卖,寒冷的冬夜下起了雪。雪花落在发丝上融成了冰,连带着手冻得通红。
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可家里的吃食已所剩无几。她将手里的几个铜币数了又数,终于带着忐忑敲开了一家面包铺的门。
面包铺里挂着几盏暖色的烛灯,里面一位金发的年轻男子正闻声转过头,望着她。
“哥哥,”珍妮怯怯地向前挪动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