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连环惊愕地看着他的手,过了半晌,竟是一声失笑,往后一躺,倒在躺椅上,用一只手掩住了自己的脸,让模糊而嘲讽的话语隔着指尖流出,「……你就是靠这样说服吴二白的,靠着夹断了个菸灰缸?」
「不,」虽然被讽刺了但吴邪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道,「我问二叔,如果今天有个人是你过命的兄弟,你知道他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一条命,而他却为了你,把自己永远地关了起来,你会不会去救他?」
解连环没有动作,心里却在慢慢地想着:如果今天有个人是我过命的兄弟,我顶替了他的弟弟而活了下来,只有他一人知道这个秘密,所以除了他之外,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们都在这个局里陷了几十年,彼此攀扶着,却仍是不断地下沉、下沉……
最终他放下了手,坐起身看向吴邪,「……你这小土匪,老子就帮你这回。盘口我也接了,少再那边吭吭歪歪的。」眼看着吴邪张口又想说些什么,解连环却就着那破掉的菸灰缸按熄了菸屁股,又点了根新的菸,悠悠地堵住了他的话头,「大侄子,少天真了,盘口是不能收的。」
「总要让你跟那张家小哥有个回来的地方。」
吴邪驱车离开解连环那儿后,先在路边停了下,开了车窗,晃悠悠地抽完一根菸,才继续上路。解连环落脚的地方本就僻静,他更是越往那小路开,很快地,路上就一点行人都没有了,那破金杯晃着晃着,几乎开上了没路的地方。
雨渐渐地停了,傍晚的彩霞象是被雨洗过一般,浓妆淡扫,天边远远地一落流云奔飞,吴邪心情很好,内心几乎轻松地要哼起歌来,而他也这么地做了,没有歌词的走调旋律在车内轻轻流泄,过了半刻,却又停了下来,原来吴邪哼着哼着,却不知怎么地,哼到了潘子曾经唱过的那首歌上。
吴邪怔了怔,脚松了油门,停在半路上,前后没有车也没有人,没有世界也没有张起灵。风在车外吹着,他的内心也刮起了什么,但是不能歌也不能哭,天地与他都在此刻因为极度的大喜大悲而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