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婳听在耳中,只觉得陡然生出几分心惊肉跳之感,越是和太子对着干,才越能向恭王表示最大的诚心,从此往后,谢翎就必须站在太子的对立面,成为恭王挥向太子的一把利刃。
一想到这里,她抓住谢翎衣裳的手指就越发紧了,就如施婳了解谢翎一般,谢翎也太了解施婳了,几乎施婳的眉目微动,他就能将她的心思猜个八九不离十,就如现在。
谢翎揽着她,微微低头,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低笑起来,道:“别担心,阿九,我会小心的。”
施婳闷闷地摇头,突如其来的胆怯和恐慌,让她失去了往日的沉着与冷静,因为如今的谢翎对她来说,太重要了,甚至超越了那一场大火带来的仇恨。
她不敢去赌了,可是现在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就如棋子落定,能不能退,早已不是他们能决定了,唯有谨慎前行。
施婳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来望着他,道:“谢翎,我相信你,如今你我已经结为夫妻,本是一体,只盼你日后行事不要瞒我,若将来事情成了,我们携手共度百年,白头偕老,若出了什么意外,事情败了,我也会与你一起承担,碧落黄泉,不敢决绝。”
上穷碧落,下至黄泉,不敢决绝,这一句话,是当初谢翎写在信中的,如今听施婳说出来,他仿佛是一下就怔住了,然后轻轻眨了一下眼,亲昵地蹭了蹭施婳,低笑着叹息道:“好,傻阿九。”
施婳伸出手来,紧紧抱着他,在冬日里明媚的阳光下,两人相互依偎着,仿佛将对方当成了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依靠,恨不能时光一瞬间就此老去,直至地老天荒。
过了两日,谢翎去拜访了晏府,当日他成亲的时候,晏商枝明显是有事情想问他,只是奈何时机不对,没有问出口,如今谢翎索性自己上门拜访,也免了晏商枝一番功夫。
他将谢翎请到了书斋,让人上了茶来,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又与太子殿下扯上干系了?”
与恭王有交情倒是无可厚非,严格说来,谢翎的座师是礼部尚书窦明轩,而窦明轩乃是恭王的侍讲,再者恭王妃又与施婳交好,但是晏商枝想破头也想不出,为什么太子会来给谢翎观礼,带了贺礼来,结果谢翎还当众落了他的面子。
那一日晏商枝看在眼里,虽然看似波澜不惊,但是实则心里是为自己这位师弟暗暗捏了一把汗的,恭王和太子如今的关系,便是还未踏入官场的杨晔都有所耳闻。
谢翎放下茶盏,慢慢地答道:“我的老师窦大人,本就是恭王一派,我作为他的得意学生,在外人看来,自然是跟恭王脱不了关系的。”
晏商枝却皱着眉道:“慎之,你不是这么鲁莽的人,如今朝局不明,你才入翰林,将将踏入官场,为何这么快就给自己找个敌人?你……”
他犹豫了一下,才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这些日子庶常馆功课紧,我也没顾得上你,原是我的过失。”
谢翎笑了笑,摇头道:“不,师兄的心意我明白,不过,太子此人,我见过许多次,不瞒你说,我恐怕与他气场不合,无法共事,日后说不定还会闹出不少事情来,不如索性早早站了队。”
晏商枝瞠目:“就因为气场不合?”
谢翎点点头,心道,那人上辈子害了阿九,这辈子又垂涎于她,可不就是气场不合么?
晏商枝一下子站起身来,指着他,大概是恨不得骂几句的,但是又不忍心,最后只能恨铁不成钢地道:“莽撞!”
谢翎低头喝茶,任由他训,晏商枝骂完了之后,又坐了下来,想了半天,才问道:“那你如今是何打算?”
谢翎便答到:“自然是成了恭王一派了。”
他抬起头来,对晏商枝坦言道:“我今日来拜访,也是特意为了告知师兄此事,我既已站在了太子的对立面,想必早晚会成为他的眼中钉,为了不连累几位师兄,就暂且不来往了,还请师兄体谅。”
谢翎说着,站起身来,道:“这话劳烦晏师兄也带给钱师兄与杨师兄一声,日后若有机会,再给三位师兄赔罪。”
晏商枝的脸色不太好看,嘴唇动了动,道:“你这是心意已决了?”
谢翎笑了笑,道:“事已至此,何来退路?师兄,保重了。”
晏商枝轻轻叹了一口气,望着他道:“你……万事小心,若是实在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再来找我,或许能帮上你一二。”
谢翎微微一笑,算是承了他的这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