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晏商枝问:“现如今岑州城情况如何?”
施婳答道:“我走时,灾民俱已安顿妥当了,不过良田都被淹了十之七八,恐怕今年难有收成了。”
杨晔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听了这话,便问道:“我听说白松江决堤一事,是因为去年拨款修河道的银子都被贪了,这事可是真的?”
施婳顿了一下,晏商枝不赞同地道:“敬止,慎言。”
杨晔悻悻然,施婳想了想,却答道:“这事我不太清楚,但是据说决堤之前,官府没有派人去巡查,河堤是突然裂了口子,此事还是岑州城的百姓发现的,因为疏散不及时,不少百姓事先一无所觉,导致不少人家都被洪水冲走了。”
她说着,又道:“岑州城至少有三成百姓无家可归了。”
可想而知,其他地方又是如何景象,气氛一瞬间默然了,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起先有些急促,等到了书斋院子里,却又猛地停住了。
一个疑惑的声音响起:“谢公子,怎么不走了?”
施婳的心顿时一紧,她站了起来,望向门口,一时间,不知心底究竟是紧张,还是期待。
她已有许久没有见过谢翎了,自从九年前开始,他们一直相依为命,还是第一次,两人分别如此之长的时间。
混乱间,她一时竟想不起来谢翎的面孔了。
施婳正怔忪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趁着夜色,也没打灯笼,大步跨进门来,空气中犹带着庭院里草木的气息,冉冉浮动着,又有几缕墨香淡淡地散开。
那是谢翎,施婳的第一个感觉便是,他长高了许多。
谢翎进来之后,先是紧紧盯着她看了一眼,然后转向晏商枝等人,道:“师兄。”
倒是仿佛对施婳的到来全然无感一般,杨晔忍不住提醒他道:“你小——咳咳,你姐姐来了。”
谢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也没说别的话,就连表情都没有变一分,跟之前听说施婳离开苏阳城时的那副阴沉模样截然不同,杨晔正纳闷间,忽闻晏商枝道:“既然施姑娘来了,慎之你不如先将她安顿好,天色也不早了,我便不留你了。”
谢翎颔首,道:“这些日子麻烦师兄了,那我便先与阿九告辞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施婳听不出什么情绪,她忍不住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盯着谢翎看了几眼,仍旧是如古井无波,十分平淡。
施婳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几分失落来,她想着,或许,谢翎也并不是如信中那么地想她来京师?
辞别了晏商枝几人,施婳跟在谢翎身后往书斋外面走了,一路上晏府的下人见了他,都纷纷打招呼,谢翎也都十分有礼地一一回了。
离开了晏府,夜色已经深了,两人都没有打灯笼,前路漆黑一片,施婳跟在谢翎身后,看不清楚路面,不小心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前面的谢翎立即停下了脚步,施婳张了张口,正欲说话时,他忽然转过身,几步走过来,伸手将施婳抱了一个满怀。
施婳被吓了一跳,刚想去推开他,却听谢翎小声说了一声什么,她的手停住了,细细去听,却是对方在喊她的名字:“阿九……”
一声,两声,三声,声音轻软得好像一声叹息,随时会被夜风淹没一般。
“阿九,我好想你啊。”
听见这一句,施婳的心就仿佛泡在了温水里一般,悄无声息地软成了一团。
她……又何尝不是呢?
谢翎已经高出了她许多,将施婳抱了许久,直到前面传来了些许脚步声,施婳才忍无可忍地小声提醒道:“松开,有人过来了。”
谢翎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低头望着她,问道:“阿九,你来了多久了?”
施婳答道:“一早便入城了,找你师兄的府上花了些时间,大约中午时候才找到,门房说你们都去翰林院了,也不在府中,我让他到时候帮忙通禀一声就离开了。”
这些其实谢翎在来时,便已经仔细问过四儿了,但是不知怎么,他现在就是想听施婳再说一遍,哪怕就是单单几句话,他听在耳中,也能莫名生出几分满足感来。
而施婳望着高自己一个头的谢翎,也有了一种吾家少年初长成之感,当初捡到谢翎的时候,他还被人叫做谢狗儿,只有那么一点大,被人欺负了也不吭声,如今也已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