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们三个进来,表情略略尴尬,桃丫全然不觉,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走来走去:“好空啊鱼哥,东西你都搬到哪儿去了?你啥时候走,我要送你!”
“随时能走,就等车来了,经溯村的大巴不多,后天吧。”
“你哥咧?他不顺便车你走昂?”
鲤鱼笑道:“我去德城,跟他不在一个地方,不顺便。以后你让吴亦凡带你来找我玩儿,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骗人,”桃丫吐吐舌头,“你这么小气,才不肯花钱好好招待我们。”
鲤鱼笑笑不说话,看见黑钟站门口边上,问道:“你来讨衣服的?不见了,给你个果子当赔礼吧。”说罢扔了个耗妞娘带来的水果给黑钟。
把苹果捏在手里,黑钟摇头:“倒不是衣服的事儿……桃丫你说。”
“哦哦,鱼哥,阿亦阿烦你不带走吧?我就想着让黑钟养它们。”
鲤鱼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刚我还想着明天把狗牵去你家,顺便把棍子送你,现在刚好,都带走吧。哦,还有这个,”他把耗妞娘带来的一袋水果提了给桃丫拿着,“你拿去给你爷爷奶奶,我不爱吃。”
被晾一边的耗妞娘忍不住开口了:“你这是,答应不答应?”
“好啊,您先回去吧,我冲个凉就来。”
三人回家去时阵容大了许多,坐车架上的桃丫手里多横了根棍子,而黑钟的单车头栓了两根粗绳,阿亦阿烦在后面跟着跑。一人两狗这景象十分滑稽,桃丫笑了很久。笑够了,他把脑袋枕在阿恒胸口,手旋转着那根粗棍子:“恒哥,你说鱼哥到底钟不钟意耗子呢?”
“不知道。”
“你说不知道都是知道的,刚才你也说不知道黑钟家里有谁。”
“唔……这个我真不知道。”
离前面单车那两人不远的黑钟黑了脸,在人面前议论人,当人听不见呢?
黑钟这天一整天都不怎么顺,早上在他睡得迷迷糊糊的当口,他哥打电话来说决赛延期,要再晚些才回溯村——不过日子倒没之前难捱,阿秀几乎每天都会来他家帮忙做饭,饭菜还出乎他意料的好吃,他不再需要两餐乱捣腾了。
阿秀简直像个贤妻良母,有时还会帮他洗洗衣服搞搞清洁,当然黑钟自己也做家务,让别人帮着做这些分内事儿怪怪的,虽然以前他没少威胁阿秀帮自己做作业做值日——大概是现在他们之间这微妙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让黑钟心态稍微变了。至于年头他生日那晚的事儿,在阿秀坑坑巴巴的回答下,他算是弄清楚了,自己当时约莫就是把阿秀推草垛里压着亲了摸了,好像还蹭着阿秀的大腿解决了几回,但出格的事儿并没有做,这让他多少好受了些。
接下来的事儿更糟心,黑钟在家等了半天,生猪肉切好了,胡萝卜削了切块,饭也用今年家里新添的电饭锅煮上了,他敲着饭碗就等阿秀来炒好菜然后开饭,结果向来守时的人却迟迟没来。搞什么啊?
晚上七点过一分,黑钟等不下去了,穿了上衣出门找人,一开门见阿秀在门后,差点吓没魂。他将不知是不是已经熟悉阿秀气味了所以没吼一声的狗踹开,把阿秀拖屋里,恶狠狠质问道:“你傻掉了?干吗站门后不进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盯着盯着,一脸凶相的人变了表情,“你额头这里干吗了,肿了一块,嘴角呢,淤青了?你被打了?”
阿秀摇头:“我先做饭。”说完就往厨房走。
黑钟眉头深锁,一把扯住阿秀的手臂:“妈的,谁,不知道你是我罩的吗?你说,我教他好看!”
阿秀说:“不是啥大事儿,你坐这儿等开饭就好了。”
“骗谁啊,不是啥大事你得拖到现在才来?”“我就迟到半个钟,没很久啊。”“你还一动不动站我家门口?我不出去找你你打算几时进来?”阿秀无奈:“我找钥匙呢。”
黑钟词穷了,坐下半晌才发觉被拉开了话题,又进了厨房,跟着忙活着的阿秀转圈:“你还没告诉我发生啥事儿了。”
阿秀正在翻炒着胡萝卜肉丝:“有完没完……就是问我拿钱的,我没带钱,被推了几下。”黑钟怒得紧捏拳头:“人渣!”没骂完,又听见阿秀说:“你跟阿混以前也问我拿过不少钱。”
方才还义愤填膺的人顿时理亏,站在原地盯着阿秀围着围裙的身影憋不出话,心想怎么之前不知道这人这么能说,句句能让自己开不了口。
“不过你们好些,不会动手打人。来,把菜端出去,我洗手。”
一盏电灯一台风扇,饭菜晾在桌上,黑钟家的饭厅空无一人。
屋厅里,阿秀被黑钟按坐着擦药。他说了想回家冲凉了再上药,可是有人不听,眼神手势并用警告他不要乱动。
黑钟拧开药膏管口的动作都显粗鲁,阿秀伤口还没被碰到就觉得隐隐作痛了,意外的是眼前的人手落下却比想象中轻很多也慢很多,他抬眼望了望眼前的人,对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瞳孔里还能倒影出自己的轮廓。
空气好像一下子就稀薄了,阿秀憋气了十几秒,甚至害怕自己的心跳声让坐得离自己很相近的人听到。他没办法再多看一眼黑钟,只能盯着黑漆漆的电视机盯得起劲,黑钟见阿秀又是抿嘴又是握紧拳头,有点失去耐心,以为他觉得痛又忍了下来,更加小心翼翼。
二人无言,透过安静的空气,好像连黑钟额角的汗滴落的声音也能听见,是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