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当初看到邹锐文被打的新闻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吗？”赵潜开口，“除了解气之外……我在想邹锐文是干了多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甚至觉得这家伙还真是不懂事。”

谭林柯心里明白赵潜的意思，低了头，却还是忍不住微微皱起眉。

“现在看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能在圈子里呆了一年还成功混出名头的。”赵潜看着谭林柯，低声说道，“你记住，你遇见的事情在圈内非常、非常平常，但是如果不喜欢，只要明明白白拒绝就可以了，邹锐文虽然龌蹉不要脸，可还没有坏到那种地步。”

谭林柯犹豫：“可是……”

“哪来那么多可是啊，其实当初邹锐文那小子给你送花的时候你就该直接拒绝。”赵潜说。

谭林柯的脸微微一红，似乎是觉得一个男人被另外个男人送花这种事说出去实在有点儿丢人，低声说：“我没收。”

“没收也没说清楚对吧。”赵潜一脸了然，“你当时就应该说明白了，邹锐文自讨没趣，他也就不会再来烦你，你这没说清楚的……嘿林柯，你们老师有没教过你一个成语，叫做欲迎还拒啊。”

谭林柯呆愣两秒，脸一下子红了。

赵潜看着谭林柯那模样，也不忍心说下去了，倒是忍不住摸摸谭林柯的头：“情商太低……咳，纯洁。”

车内一时陷入了难以严明的古怪沉默之中。

赵老板家的司机给赵老板开了好多年车了，早就练就了一身不该听绝对听不见的功夫，比如此刻。

而赵潜这么一说，谭林柯很尴尬。

赵潜笑了笑：“反正这事儿都过去了，哦对了，明天我得去b市，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你有事找李一铭……或者周昊陆升，哪个都行。”

谭林柯愣了愣，下意识就问：“赵先生去b市做什么。”

问完之后突然想到，他和赵潜充其量不过是大老板和小员工的关系，他这么问不仅越矩，还突兀。

好在赵潜只是叹了口气：“林柯你是真的觉得我每天都无所事事不需要工作了么……”

……原来是工作。

赵潜继续唉声叹气：“我就是劳碌命啊劳碌命！”

谭林柯忍不住笑。

赵潜又叹口气：“我说林柯，不对啊，这时候你喊我还用敬语？”

谭林柯皱眉，不解：“有什么问题么？”

“我叫赵潜，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赵潜看着谭林柯那一脸小诚恳有点儿欲哭无泪，“周昊陆升他们私底下也没这么生分，我都喊你林柯了，你也喊名字就好。”

谭林柯犹豫了一会儿，点头说好。

赵潜笑眯眯十分高兴。

谭林柯开口说：“赵二。”

赵潜……

赵潜觉得自个儿的嘴角都抽搐了：“等等你喊什么……”

“你说陆升周昊私底下都喊得很随便啊。”谭林柯一脸无辜，“我只是跟他们喊罢了～”

赵潜扶额。

司机嘴角抽啊抽死命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

第二天赵老板爬上了前往b市的飞机，而谭林柯则跟着李一铭去见了孙老，孙老此刻恰好在附近的一个摄影棚里，周围工作人员忙忙碌碌，孙老坐在那儿和副导演说话，谭林柯一看到孙老就觉得莫名觉得十分紧张，就像是当初他第一次踏上舞台，面对台下乌泱泱的人群，紧张得腿肚子都在发软

李一铭带着谭林柯过去，给孙老介绍了一下，孙老点点头，认真打量了谭林柯几眼，觉得气质还行，一脸严肃问：“剧本看过了吗。”

谭林柯点点头，他几乎把剧本翻烂了，可又觉得自己如果说对剧本很熟悉，那不免显得有些狂妄自大，他应当要谦虚一些，于是就说：“看了一点。”

“只看了一点儿？”结果孙老的神色微微一沉，开口就说道，“第五十七场，第五幕。你明知我会来。”

谭林柯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是主角同反派彻底决裂前的对话，两人先前算是故交，此时才算是互相亮底撕破脸皮，两人先前相识，甚至于惺惺相惜，主角此时心中是极为不忍的，只是摆出这么一副模样，却还是希冀反派能够回头，于是谭林柯神色微微一变，看着孙老一字一句说道：“你也知道我会在这儿等你。”

孙老沉默片刻，语调越发沉稳，略有些冰凉：“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语调微微一顿，透了两分掩不住的失落，“你已经做出了决定。”

谭林柯沉默半晌，方才低声开口：“是。”

孙老：“我很了解你，我知道你已经做了决定，知道你想要劝我，还知道你选的路，永远不是我走的这一条。”

谭林柯盯着地面，不肯抬起头来，他依旧没有说话，可是那副姿势几乎就已经透露出了他内心的一切。

孙老轻轻叹了口气：“我要走了。”

他从没有做出过这么艰难的决定，他该要说些什么？挽留？或是直接对昔日好友拔刀相向？谭林柯抬起头望着孙老，仿佛面前真的站着为势所逼而不得不反目成仇的故交好友，他的嘴唇微微发抖，像是一句话到了嘴边，却根本无法吐出来，他突然低下了头，微微收紧他虚握在腰侧并不存在的武器上的手，却几乎在同时顷颓了下去，垂头丧气一般从武器上放下了手，声音有些发闷，可好歹还是开了口。

他说：“你……保重。”

孙老并未再往下接台词，而谭林柯好半天才终于出戏回神，看着